16 意外的归途
16 意外的归途
克罗莉丝不愿意和西罗继续呆在希伦塞尔的温泉旅馆里,这儿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厌恶和焦躁,西罗的小木屋对比之下都显得舒适祥和了。 她强烈表示自己宁愿饿肚子也不打算在海盗们用过的桌子上就餐,更别说昨晚她曾亲眼看见一群邋遢的男人和妓女在上面寻欢作乐,想想都不寒而栗。 西罗连哄带劝的废了一番口舌,克罗莉丝却始终像只头埋入沙堆的鸵鸟一样不理不睬,最终口干舌燥的他放弃了,撒丁岛的食物随处可见,女公爵不至于再被饿晕一回。 很快木屋外生起一堆火,烤香肠和火鸡rou在火焰上滋滋作响,冒出混合黑胡椒和大蒜的香气,克罗莉丝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闻到这令人垂涎欲滴的味道,肚子咕咕唱了三下,烤着rou的西罗毫不犹豫的跟着大声嘲笑。 克罗莉丝从小身为维罗纳公爵的继承人,即使她本人不甚娇纵,也当说过着众星捧月一般的生活,在吃穿用度上从没有不足一说,但自从被眼前的海盗头子绑架之后,就没怎么吃到过几口可心的饭菜,她堂堂的罗马女公爵,在这个蚊虫漫天的蛮荒岛屿上,没有舒适的床铺,没有殷勤的仆人,为了几块rou而肚子咕咕叫,毫无体面,怎能不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克罗莉丝心中懊丧。 冒着白烟的香肠烤熟了,克罗莉丝有些颓然的问道:我的叉子呢? 西罗疑惑:叉子是什么? 克罗莉丝只好重复一遍:叉子,你没见过吗?前面有两根尖齿的餐具,用来戳起食物,比刀子方便很多。 西罗摇头耸耸肩:从没听过。 我还以为你在海上航行见多识广,居然连叉子也没见过。克罗莉丝一怔,顿时找回一点面子,不由取笑他其实叉子是最近几个月才在翡冷翠宫廷风靡的玩意儿,但能以此嘲笑西罗再好不过了。 海盗头子不以为然:有必要吗?没有比手指更灵活的餐具了,我们的祖先都是这样吃饭的。 我拒绝,我不想弄脏我的手。女公爵优雅的摇头。 先是沉默,而后西罗挑起眉,不怀好意的用木钎子拿起一根香肠,眼睛发光:我可以喂你吃。 克罗莉丝看着那根微微摇晃的暗红油亮柱体,眼角抽了抽,侧过脸推开他,咬牙切齿的说:我吃火鸡rou就好了! 好吧。 西罗感到很可惜,但没再勉强克罗莉丝,她也不敢再提叉子的事,生怕又激起他的疯性要强行喂她。 火鸡还没烤熟,穿在铁签上滴下油汁,香气熏熏,西罗蹲在火堆边一边翻转鸡rou,一边拿起酒壶喝了一口,克罗莉丝闻到刺鼻的酒味,问:这是什么酒? 啤酒。西罗把酒壶凑近她嘴唇:你尝尝。那酒又黑又浓,几乎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不用了。她皱起鼻子,想这酒的味道一定不怎么样。 西罗露出哈哈我就知道你这个胆小鬼一定不敢喝的表情,克罗莉丝愤怒了,反过来讥笑:我可没忘记某人以前因为偷喝龙舌兰酒晕倒的事。 西罗想起来,他们小时候曾一起潜进维罗纳城堡的地下酒窖,那里清凉幽深如同迷宫,他在克罗莉丝的怂恿下偷喝了一口公爵的藏酒,没想到酒太烈,他竟一下子晕了过去,克罗莉丝见他不省人事,急的大哭,不过事实上西罗很快就醒过来了,只是故意要吓一吓他单纯的表姐。 克罗莉丝啪嗒啪嗒的掉了一串串眼泪,他才若无其事的突然睁眼醒来,克罗莉丝一点都没发现被骗了,激动的又哭又笑,还抱住他、喊他的名字,还在他脸上亲了好多下 看起来后半段的剧情被克罗莉丝选择性的遗忘了。 西罗正想贴上去帮她回想一下这段往事,突然远处高耸的瞭望台上传来高亢的号角,打破了寂静的晨光,撒丁岛的人不管睡得多死应该都听到了,那声音像平静的海面上骤然掀起巨浪。 克罗莉丝一惊:发生什么了? 西罗拿出单筒望远镜,眯眼儿看着远方海平线上闪烁的数十个黑色小点,眼底闪过一丝兴奋。 我们要回家了,克罗莉丝。 ****** 嘀嗒。 嘀嗒。 一滴水从天花板溅落在脚下石板地上,克罗莉丝已经习惯了撒丁岛无孔不入的潮热,但这样幽暗狭窄的环境仍会使人感到压抑不安。 我们还要走多久? 撒丁岛的瞭望塔发出警报后,西罗唤来夏尔低声嘱咐了些什么,克罗莉丝没听清楚就被他拉回了木屋,西罗打开床下的暗门,一个黑幽幽的地道入口出现在两人脚下,西罗拉着克罗莉丝在这个七扭八绕的地下密道里走了数里,现在她感觉自己套着牛皮凉鞋的脚掌都开始灼烧。 西罗回头,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又拉着克罗莉丝继续快步向前,口中不紧不慢的说:马上就到了。 到哪儿去?克罗莉丝有些焦急的拽着他未举火把的那条胳膊。 西罗突然停下脚步,克罗莉丝喘着气,以为他停下来休息,西罗将火把插在墙上,原本黑漆漆的地下走廊亮起来,不是因为火光,而是因为出现在两人眼前的东西。 走廊从逼仄突然变得宽阔,印着教廷徽章的金币像小山一样堆在房间四周,还有几十个大木箱,整整齐齐码放着数不清金条,一串串圆润硕大的珍珠,各色宝石,快要从箱中溢出来,整个室内珠光宝气,照耀人的眼睛。 克罗莉丝哑然,随即想到这些宝贝应该都是这些年来月光石号的战利品,将抢来的黄金埋入不见天日的地下,再留下一份藏宝图什么的,或许是每个成功海盗的终极理想。 这间密室是蓝鲨的宝库,可以通向西边,那里隐蔽,还有之前蓝鲨留下的小船,里昂会在那等你,还有夏尔,皇家海军是从东边登陆的,岛民都在乱窜,后方的防备松懈,让他带你绕过撒丁岛海盗的阻击,里昂手里有教皇的信物,加上你,足够获得他们的信任。 西罗珍重的抚了抚她的脸颊:你安全了,我才能放心。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一起走?里昂还不够给你作证吗?克罗莉丝问。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稍后和你们汇合。 什么事情?万一遇上皇家海军的人,他们把你当海盗杀了怎么办? 西罗一哂:我难道不是?我死了你不就轻松了,再没人纠缠你,你正好可以去萨法维结婚了,公爵大人。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克罗莉丝快急疯了,猛揉他依旧笑嘻嘻的脸:你别发疯了好不好,我们一起走,皇家海军的火铳可不会在乎你是不是蓝鲨! 听话,克罗莉丝 不许动! 背后的通道口传来一声低喝,随即,一柄冰冷的铁器搭在了西罗的脖子上。 两人争吵的时候忽略了密室外的动静。 小子,没想到吧,我早就怀疑了!那个暗哑声音充满杀意:蓝鲨被你那么轻易的放走了,他一定和你做了什么秘密的交易!荆棘号那么大的宝船,我们死了快三分之一的人手,才得了那么一点金子,果然都被他给藏起来了! 人影从黑暗中走出,黄金和宝石的光芒照出他眼中的狂喜和贪婪。 西罗·斯维尔,如果这是你的真名的话,你和那个女人果然认识的对吧?那人舔舔下嘴唇:传闻中那个迷倒了维罗纳公爵的平民女人,就姓斯维尔,她酿酒的家门跟着鸡犬升天,你这个小杂种恐怕也成了罗马公爵的亲眷了。 克罗莉丝从他粗哑的声音和反光的脑门分辨出来,原来是那天在船上看到的光头大胡子,月光石号的大副。 要是能成为公爵的家人,那确实是我的荣幸西罗轻飘飘的说。 别他妈再和我兜圈子了,西罗。大副韦鲁斯恶狠狠的打断他:我早该想到的,你这个教廷的细作!你以为自己还掌控着月光石号吗?你不会不知道吧,教皇的走狗们已经登陆了,还有那群萨法维的蛮子,我们的弹药撑不了多久,你现在需要面对的,只有交出这个女人好保住你这条狗命的事实而已。 克罗莉丝的心提到嗓子眼,她紧紧抓住西罗的大手。 不知怎的,她想起他们还是两个不懂事的小孩时,一心想要逃离牢笼一样禁闭的维罗纳城堡,但怎么可能呢?两个幼稚冲动的十几岁孩子,才跑到庄园附近的森林时就被捉住了,当被包围在数百人点亮的火把中时,黑夜也变为白昼,月亮消失于云端,克罗莉丝心中的恐慌无法形容,父亲冷酷无情的身影从那些冷冰冰的侍卫盔甲中走出,碧绿的眼中是失望和愤怒:克罗莉丝,瞧瞧你干的好事! 那时的西罗身材还带着少年的单薄,也像现在一样挡在她的身前,如同一张最坚实的盾牌。 她心如电转,正要开口,西罗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