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维多利亚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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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清晨时分享着同一只牙膏,能天使抗议说自己喜欢香橙味,送葬人坚持最原始的薄荷型是最牙齿最好的。夜幕降临后,不大的床上留下交缠的痕迹与气息,娇小的女孩窝在高大的男子怀里熟睡,红色发丝散乱,朱砂痣印上心尖。厨房冰箱里有能天使爱喝的饮料,橱柜里则放着送葬人购买的特产维多利亚红茶,生理期时,一碗红糖生姜水,要送葬人轻哄她才会乖乖喝下去,喝完后还要趁机撒娇要特权。 能天使想,这样平静宁和的日子,还有一月,一月,日历又翻过新的一页。 落在眼睫的轻吻不久后就会如蝴蝶般翩跹飞走。 六 今天城中心有个大型服装会,能天使去采购一些衣服,也给家里那个萨科塔带了几套。能天使满心欢喜开门进去,第一眼没看见送葬人。她迫不及待想让送葬人试穿看看,她的眼光绝对没错。 卧室里传来交谈声,是一个男声。送葬人似乎在和谁沟通交流。卧室门没关紧,她小心翼翼贴了一只耳朵过去。原来他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嘛。 这样就好,希望阿能能逐渐恢复。语气很欣慰。 能天使听出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是谁,是罗德岛的领袖之一,她曾经的老板。 送葬人怎么会跟他在通话? 既然你们现在在一起,你就好好照顾她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再联络我。送葬人回了一个嗯,博士挂断了电话。 卧室门外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送葬人熄灭手机,打算出去查看一下什么情况。 他推门,门外站着刚刚他和博士聊天内容的主角,能天使,神情呆愣,纸袋散落了一地。 她抬起头,看着送葬人,泫然欲泣。 你都知道了? 恩。 送葬人在两月前通过拉特兰公证所要到了罗德岛的最新联系方式,也就是他和能天使第一次缠绵后的下午。 天蒙蒙亮,他从能天使家离开,半道上有一家甜品店早早开了门。他想了想,买了一个苹果派,又拐回去能天使的家。锁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他把苹果派放在留的那张便签旁。 卧室的能天使睡得正熟,根本毫无察觉他的进出。送葬人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她侧了个身,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那些他制造的痕迹,送葬人俯下身拉起被子替她盖好。房间里某种不可言说的味道还没散去,满地的凌乱衣物,让人止不住回忆昨夜种种。 这算怎么回事?妥善处理过无数错综复杂案件的送葬人,第一次心底生出了迷茫。 送葬人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他洗了个澡,联系了拉特兰公证所。 他离开已经四年,不清楚罗德岛现在的情况,是否物是人非。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能天使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脸上挂着的笑容虚假,说出来的话伤人,日复一日用酒精糟践自己,日夜颠倒不分,醉生梦死。 公证所所长听说他主动联络总部是为了探听一个女孩的消息,大为吃惊,给他打来了电话,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送葬人沉默了半响,和盘托出。 嘿年轻人,听我说,这肯定是主的旨意。我再给你多两个月的假期,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所长的声音很兴奋。 主的旨意?送葬人心中冷笑,什么时候主连这都要管了,寻常到一个拉特兰人的爱情?或许这也能配叫爱情?饮食男女在深夜里有关性的一切,只关乎性,也许。 送葬人切断了电话,所长的最后一句话在他耳边回荡。 Redemption,救赎,主让你走进那家酒吧,是为了让你救赎那个天使。 那天下午,送葬人和博士的电话持续了三个小时。 那根本就是整合运动干部梅菲斯特策划的一场钓鱼行动。我方得到的是错误情报。 一队人除了在高地埋伏的阿能外,全部丧生,被掩埋在巨大的石块中。 她执着得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是当时放松警惕在吃苹果派的她,没有发现草丛的异动。她原本想当时就冲下去营救,被我下了死命令,在整合运动全部撤退离开前,不准被发现。 我们到达现场时,她的铳丢在一侧,疯了一样赤手在挖。即使作战频段除了她,其他早都归于沉寂。 那一队牺牲的干员包括德克萨斯空可颂塞雷娅赫默。 能天使清楚记得那天她早上精神不是太好,出发时德克萨斯趁人不注意往她的补给包里偷偷塞了一个苹果派。 苹果派被她吃了,送苹果派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们最后查证,错完全不在能天使。就算她当时发现了,也来不及了。但干员伊芙利特因为赫默塞雷娅的牺牲精神状况受到重创,矿石病程度进一步加深。能天使坚持认为这是她的失职而导致的。 事件发生半年后,能天使离开了罗德岛,也离开了企鹅物流。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红发女孩跌坐在地,泪流满面。 一直刻意遗忘的过去被当面揭开,结痂的伤口鲜血淋漓,能天使痛不欲生。 都是因为我... 送葬人没说话,他蹲下去,伸出双手将女孩圈住,紧紧抱住她。 所以你是受博士的委托才来陪伴我么。女孩突然反应过来,使力挣脱了他的怀抱,拼命往后缩。他从未问过,能天使也从未说过,她以为他只是不在意,原来他只是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吗?是想来看笑话,还是仅仅出于同情?能天使不敢细想,无论哪种动机,她都无法接受。 我不需要,你可以离开了。 送葬人缓缓摇头,朝着退到墙角蜷缩成一团的女孩走去。 拉特兰公民能天使小姐你好,我是拉特兰公证所法定专业执行者之一,你已适用于拉特兰一至十三项公民权益。 鉴于能天使小姐对主的虔诚,主分派我任务优先级排布第一的委托。送葬人抱起哭泣的女孩,走进了卧房。 是什么? 如果在雨天遇到在人群中寂寥的红发天使,从此以后,守护她。 送葬人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十二月末,天气逐渐变冷,维多利亚不下雪,仍是小雨淅沥。 平安夜这天是能天使的生日。 自离开罗德岛,她的生日都是一个人过,今年久违的不同,身边多了一个人。能天使左思右想,最后决定就在家里一起做一桌饭菜就行了。 那天之后,能天使敞开心扉,第一次完整的对着一个人倾吐心底所有的痛苦。她在送葬人怀里哭得失去所有力量,他默默听着,用行动代替了所有的言语。 长久而温柔的拥抱,雪花般轻柔飘落的吻,和澄澈干净的注视。 在那片雨后晴空里,能天使释怀了。 维多利亚不属于拉特兰地区,这里大多数人并没有如他们两人一般的信仰,今天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日子。两人早起出门采购食材,送葬人牵着能天使的手,不着痕迹将伞往她那边倾斜,自己被淋湿了大半个肩膀也不在意。经过中央广场时,能天使兴致勃勃在一个小摊贩那儿挑选着耳饰,试戴了几副要送葬人给意见。 他自然每个都说好,能天使撅着嘴说必须选一个觉得最好看的。小摊贩主低着头憋笑听着这对情侣的交谈,心里算计着要不要一会儿报价格时稍微优惠一点点。 不选了,都买下来吧。老板,麻烦都装起来。送葬人跳过能天使的陷阱,游刃有余对摊贩主说,怎么了? 送葬人顺着脸色难看的能天使视线看过去,前方空无一人,只有朦胧雾雨。他用了点力气紧捏了下能天使手,看见谁了么? 能天使回过神来,扯动了下嘴角,掩饰自己的慌乱,没...没有。可能我看错了。那就都买下来吧。 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全是送葬人的手笔。早上回来后,他总感觉能天使心神不定,对着某处就开始发神,问她就说没什么,吞吞吐吐,烤制蛋糕时差点烫了手,被他以此为借口赶出了厨房。 关了灯,点上蜡烛,送葬人唱完生日歌,示意能天使许个愿望。红发女孩只穿着最平常的家居服,脸上脂粉未施,烛光摇动间,雀跃的神情让送葬人似乎回到了几年前,而他曾远远看着的派对上最闪耀的那颗星,如今与他咫尺相隔。 我的愿望是...能天使将手放在胸前祈祷状。 送葬人不解风情提醒道:说出来据说就不会实现了。送葬人从不许生日愿望,他只相信想要什么就自己去获取,寄托于谁是不可靠的。但他此时此刻希望主真的能实现对面这个女孩的愿望。 我的愿望是...我的愿望,我想我已经实现了。 嗯? 我曾将自己置身于泥泞之中,我无数次想起身挣脱又被拖拽回去,我无法原谅自己,我用尽一切方法麻痹我自己,将生活过得一团糟。 多么可笑,我拥有主赐予最纯粹的光,它却根本无法指引我一条前路。我跌跌撞撞,直到你的到来,浓墨般的黑翼,点亮了我的一方天地。 感谢主。 送葬人收到了一大堆来自能天使的礼物,据她说是回报他把她喂的饱饱的,她总有新奇理由让他接受。 一枚精致的袖扣,绅士必不可少的配件! 一套剪裁得当的西装,你看看你这身材,不穿西装简直是暴殄天物!多么养眼~说完就踮起脚尖在他脸上浅啄一口。 一本珍贵的维多利亚大学馆藏法学类图书,我花了大功夫淘到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心? ...... 能天使每天都外出,连续一周都给送葬人带礼物回家,他觉得她的举动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喂喂,你怎么这副表情,是觉得我做的这桌菜不好吃嘛?能天使敲敲桌子,不满意问道。 送葬人以实际行动回答她,他从左至右,依次都品尝了一边,给出评价:好吃。 能天使笑眯眯,我就说嘛,我的手艺不可能差。 阿葬。谢谢你。 不用客气。 送葬人想,有空也许他应该致电所长,他说的没错,工作就只是工作,生命中有更多需要去体验和享受的。 他们从未对对方倾吐心底的情感,却又笃定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月光如水的夜里,他吻女孩的脸,轻柔又细致,忽略了她眼里的决绝与不舍。 浓酒温情,与情人缠绵恰到好处。 七 能天使消失的第28天。 晚上十点的Redemption热闹非凡,男男女女在迷离的灯光下真情假意各取所需。 送葬人惯例点了一杯柠檬水,一份苹果派,坐在吧台,一个人享用。这个帅气的男人仿佛听不见酒吧的喧嚣,也从不理会任何搭讪,连一个眼神都欠奉。有不识趣的女人缠着他不愿走,他就亮亮白色斗篷下藏着的霰弹铳。 这是今晚的第九个。酒保A先生擦着杯子,吐出一个数字。 送葬人刚刚好吃完最后一口苹果派。他的吃相极其优雅,英俊的脸上却面无表情,毫无享受美食的喜悦。 买单。送葬人扯了张纸巾擦嘴,惜字如金得吐出两个字。 酒保把账单递给他,看着他签单。 明天还来么? 送葬人的笔尖顿了一下,一秒后又宛如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酒保耸耸肩,接过签好的账单。他已经习惯送葬人不回应任何他的话。不过如果他不回答,一般是还要来的意思。酒保低头,又擦起了一个杯子。 以后都不来了。椅子拖地的声音响起,送葬人站起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酒保听到送葬人的回答,好像很诧异,出声叫住了他,你以后都不来了? 送葬人皱眉,蓝色眸子里一丝不耐烦划过。这个酒保小哥在他和能天使相遇时就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他很面熟。这一个月,每次他离开,酒保都会问他这个问题。但他两的交情没到可以叙旧的程度。 以后都不来了。送葬人重复了一遍。 酒保闻言,突然笑了起来。送葬人更加不耐烦,他想赶紧离开。 酒保一边笑一边拉开柜台抽屉在找着什么,摸索一阵后,拿出了一个薄薄的信封,信封颜色是鲜艳的玫瑰红,别了一个徽章,一看就像是一封情书。 找到了。酒保递给他。 什么?这个酒保居然替别人给他送情书?真是不可理喻。送葬人转身就走,懒得继续搭理。浪费时间。 哎你等等啊?,酒保看他要走,声音陡然拔高,这是能天使小姐给你的。你不要吗? 背对着酒保的男人脚步停了,他挺拔的身姿倏得变得僵硬。高大的身影在五颜六色的酒吧灯光下,竟生生透出了几分寂寞。 送葬人清楚听到了能天使三个字,他转过身,像争抢什么东西一样从酒保手上扯过那封信。 鲜艳的玫瑰红信封上,开口处别着一个徽章,是拉特兰城邦标志徽章,徽章下一排娟秀的字迹。 to Executor from Exusiai 是她的手笔,送葬人一瞬间恍惚,脸上终于没了冷静。 送葬人咬咬牙,努力平复翻涌而来的情绪。蓝色眸子里像是有风暴席卷,他闭了闭眼睛,旋即又睁开,几步走到酒保跟前。 能天使让你给我的?她什么时候放你这里的?她跟你说什么了?她说她去哪里了吗?你最好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不然今天走不出这个门。一连串问题如炮弹般打出,能天使消失后的第28天,他终于情绪失控了,一瞬间爆发的火山威力惊人。送葬人脸色铁青,他拉开了霰弹铳的保险,铳顶着酒保的脑袋。 周围的顾客看见这个场景,吓得纷纷大叫,四散逃开。顷刻间,偌大的酒吧就只剩他们二人。 酒保吓得面无人色,他身子后仰,举起双手连连求饶。 我说,我说。早知道就不该贪财了,酒保后悔不迭,真是个棘手的差事。 一个月前的深夜,那天恰好是我当班。能天使小姐提着行李来酒吧,看见我就笑着说请我帮她一个忙。 那天晚上下着小雨,她没打伞,身上都淋湿了。行李箱看着很重,不知道装了什么。 送葬人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送葬人知道她的行李箱里装着什么,是那九把铳。她在每一个月光明亮的夜晚,细心擦拭,保养得极好。 能天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在酒里混了延缓性迷药,他竟然毫无察觉。一夜耳厮鬓摩后,他怀里乖乖躺着的人,失去了踪影。他遍寻不获,只得在原地等待。等待什么?等待这女人忽然良心发现,回头看一眼她抛弃的爱人吗?送葬人想,他也许根本不了解能天使,不知道她七窍玲珑心里到底都在思索些什么。爱使人盲目至此。 继续说。 她以前经常照顾我生意,我就想帮个忙也可以。我看着她的行李箱,还问她是不是终于要和你一起回故乡了。她当时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摇摇头说不是。接着她就拿出了这个信封,让我把信封交给你。 她确实没有回拉特兰,送葬人收到朋友的回信,信上写着拉特兰近期没有出现过一个红色长发的六翼天使。 我心想为什么不你自己交?嘴上还是说好。能天使小姐又拿出另外一个信封给我,说是给我的辛苦费。我估摸了一下厚度,应该不少,拿人手软,这个忙非帮不可了。 那你怎么现在才给我?送葬人声音带了怒气,持铳的手力气加重。 酒保欲哭无泪,赶忙解释。 能天使小姐让我先不要给你。她说等她走了以后,你肯定会来这里找。如果一天找不到,就每天都会来。 她倒是真的了解他。 能天使小姐很认真地跟我说,要你离开维多利亚那天才给你。我又问她,我怎么知道送葬人先生什么时候离开维多利亚?她告诉了我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她让我在你每次离开酒吧的时候,问你第二天还会不会来。大概率你会直接无视我,但你要离开那天,你应该会回答我,你不会再来了。这个时候,就把这封信给你。我为了不错过你,这一个月来可是都没有休息过啊。酒保苦笑。 怪不得他每次过来,这个酒保都在上班,每一次都要问他明天还来么。 这都是能天使的安排。 送葬人想到那个不告而别的天使,冷笑了一声。他把铳搁在柜台上,又从凌乱的地上找了一只高脚凳倚靠吧台坐着。玫瑰红色信封依旧捏在手上。 还有呢。 我听了之后还是有点不放心。万一你根本完全不搭理我呢?这信不就送不出去了吗?我把我的疑问讲给能天使小姐听,她回了我一句话。酒保说着说着停顿了,看着他,犹豫要不要继续说。 她说了什么。送葬人拿了一个酒杯,又拿了一瓶白兰地。 她一脸虔诚得做了个姿势,应该是拉特兰人的礼拜姿势?她说那就交给命运吧,主会安排好一切。 送葬人倒酒的动作停了,手背爆出青筋。 她又跟我说,如果我给你信时,你用铳指着我的脑袋,让我不要怕,把当时的情形原原本本说给你听就好。如果你不信我说的,就让你直接拆开信。信里她写了原委,你看了就不会难为我了。说完她就走了,走前叮嘱我千万不要露馅。 所以我刚刚让你直接拆谁知道还是被指着脑袋了。真要命。酒保终于说完,他长长吐了口气,满头大汗都顾不上擦。 酒吧外突然响起一阵阵警笛声,酒保和送葬人都听到了。 肯定是刚刚的顾客报警了。酒保脸色难看,心里大呼倒霉。维多利亚市区内不允许携带未注册的杀伤性武器。 我从后门离开。明天我会再来。,送葬人顿了一顿,看向了满地狼藉。今天是他失控了。 酒保听他这么一说,刚恢复了点血色的脸又如土色。 没事,不是找你麻烦。你计算一下今天酒吧的损失,明天我会来赔偿。我为刚才的失礼道歉,希望你能理解。明天我也会单独支付你一笔费用。那么我先走了。 白发蓝眸的萨科塔男性身影迅速消失在后门。 酒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被铳指着脑袋还能长篇大论,他都有点佩服自己了。不过想想即将到手的钱,他又开心了起来。 送葬人在三天后乘火车离开了维多利亚。 他来的时候一只行李箱一个人,走的时候也一只行李箱一个人。 没有人知道他原本买了两张车票。 火车驶出站台,送葬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一遍又一遍读着那封信。 不知是谁的窗户没关好,随着火车加速,风灌了进来,将信页吹的哗哗作响。 挨着送葬人座位的是一对母女。小女孩第一次坐火车,非常兴奋,缠着mama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mamamama,火车动起来了! mamamama,风吹得我好冷! mamamama,下雨了吗?我感觉有水滴跟着风打在了我的脸上。 年轻的mama看了看隔壁低着头在看信件的英俊男人,怕打扰到他,抱着小女孩轻声哄,没有下雨呀。我们小声一点哦。不要打扰到别人了。 小女孩很乖,自己做了一个噓的手势,她压低声音,凑近年轻母亲的耳旁,姿态可爱极了,好吧。可我真的感觉到有水滴飘到我脸上了嘛。,她用手摸了摸,又放到嘴里尝了尝,还是咸的! 说话间,窗外看出去已经是一片原野,维多利亚的春已经来了,整片大地生机勃发,星星点点的绿蔓延着。小女孩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年轻母亲亲亲她,让我们跟维多利亚说个短暂的再见吧! 维多利亚再见~稚女声音清澈。 再见,维多利亚,不是短暂,而是永远。 Executor: 当你拆开这封信时,我已经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用我自己的方式,独自一人。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不要担心。 首先请你不要为难Redemption的酒保先生,他所说的一切属实,是我让他那么做的。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我相信你也会给予他一笔费用,这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应得的。 人不应该总是囿于一个节点永远停滞不前,而我已经在维多利亚这个总是雨水绵绵的城市困顿了两年。我时而感觉自己早就死了,和德克萨斯他们一样。不同的是我的rou体还尚存,而她们的灵魂不知去了何处。拉特兰人信奉宗教,崇尚转生。失去的人在未来一定会相遇。可她们呢?我不知道。我翻遍拉特兰人的书籍典故,在茫茫书海中才突然顿悟,她们根本不是拉特兰人,为何要遵从拉特兰宗教的因果? 从罗德岛离开时,博士很担心我的精神状态。他挽留我,Exusiai,那只是一场意外,没有人会责怪你,你真的不必自责。你留在罗德岛,就还有机会为她们报仇。我想他很好的说服了我。我又在罗德岛停留了一段时间,每一次都申请执行最艰难的任务。可当我看到伊芙利特时,我仍然无法直视她。我想我真的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了,我得离开,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做一个不一样的exusiai,也许这样会好起来。 我一个人走过很多地方,最后停留在了维多利亚,这座多雨的城市。她很美,很温柔,也很宽容。我就这样醉生梦死活着,逃避现实,直到那天遇到你。 那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想聪明的你能猜到。我无处宣泄自己的痛苦,酒一杯接一杯的喝,意识越来越模糊,可记忆却越来越清澈,那天的场景在我脑海里轮播,我摁不下暂停键,也无法将它驱赶出去。就在那个时候我转过头看到了你,你还是像在罗德岛时,冷静疏离,像一块不染尘埃的冰。我心底倏然间生出了一个龌龊的念头,于是给了你那杯酒。 那本是一个意外,可是催生出了多么好的结果啊。你说要和我一起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真的心生向往,我想每天清晨在你的怀里醒来,接一个绵长的早安吻,然后拉开窗帘拥抱太阳。这多么好,多么让人心醉。 Redemption,救赎,感谢你走进这个酒吧,救赎了我。 我想这就是主的安排,它已经原谅了我的过失,所以我也可以原谅我自己,去一个和你共度的未来。 可我在平安夜那天街头又一次看见伊芙利特时,我又开始胆怯。她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从此孤身一人。而我又有什么资格从泥沼中走出去拥抱你呢? 我想我必须摒弃过去了。以我自己认为的方式。哪怕最后因此丧命,那也值得。 真的很想和你过平凡的日子啊,Executor。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感觉平静宁和。 我只要想到你,就拥有了无尽的勇气和力量。我始终相信,和你的相遇,是主馈赠给我的最好的一件礼物。 你不必来找我了。 先道别吧,再见。 一定会再见的。 那时我会以最美的状态飞奔进你的怀里,和你交换一个甜蜜的吻,请你这么相信。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我只希望那一天你的身边还没有别人,当然了,我没有任何资格要求你不去爱别人。我的Executor先生是整个泰拉最好最好的人,他有很多追求者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我诚恳的请他放慢脚步,等等那个红发的小女孩。我笃定他一定很愿意,我发自内心的相信这种可能性。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爱你,Executor。 Exusiai 落款处印着一枚唇印,被多次摩挲的缘故,有些许掉色。信页有多处泪痕,字迹都被浅浅晕开,干涸的泪水让纸张变得皱巴巴的。 谁也分不清,是能天使的眼泪,还是送葬人的。 八 两年后。 拉特兰公证所迎来五年一度的大审。 这是拉特兰公证所最重要的事之一,每到这个时候,将会召回分散在全泰拉大陆的执行者,对他们进行严格的资质认定。不合格的人,将被逐出执行者队伍。 送葬人正在参加一个无聊的会议。他不是最底层的执行者,不用走太多程序。相反,还要帮忙评定一些新晋执行者的表现。他对此工作不是很热衷。整个会议厅都是人,很嘈杂。他看着眼前的审查表,眉头紧蹙。 身旁的执行者显然和他恰好相反,这个光头和一波又一波的人说个不停,话语间都是完成委托时自己的英姿,期间曾经向他搭话,询问他最近的任务情况,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他潦草应付了两句,就不再开口。所幸对方很有眼色,见他兴趣缺缺,也就没继续,换了个人继续聊天。 送葬人只想赶紧完成然后回家。近些年他逐渐越来越讨厌这种场合。 放在桌上的手机此时亮了一下,是一条推送。送葬人没有理睬。 身旁的人原本在和别人聊的起劲,眼睛乱转无意中看到了他的屏保。优秀执行者的眼睛又尖又毒,过目不忘。 咦,这个红色短发美女是你女朋友啊?拿合照当屏保,可以啊。自来熟真的很可怕。 送葬人听了他的话一愣,嗯了一声。 啧。藏得很深啊!从不知道你还有女朋友。送葬人在公证所是名人,能力出众,有不少女执行者都追求过他,很可惜,没人得手。他们私下都传送葬人是要和自己的铳过一辈子的。 送葬人没回话。 不过你女朋友我很眼熟啊,总感觉哪里见过。身边的人开了个话头就简直没完没了。 送葬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不知为什么今天从出门起就心情异常烦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他得回家缓和一下。 哎?你别走啊。我真的有点眼熟我想起来了!我三个月前在龙门见过她!,光头一拍脑门。 绝对没错!就是她!我说我怎么没第一时间想起来。你那屏保上是短发吧,她现在是长发? 送葬人闻言转过身来,他很平静。 你真的见过? 绝对没错啊。不过不是真人。我在龙门做委托时,当时和有个老朋友聚会,他是搞情报的。龙门那会儿出了一桩大事,暗地里满城通缉人。他给我看了一张通缉令,跟我说抓到这女的就发了。问我有没有见过这个同族。我没当回事儿,就草草扫了两眼,但因为长得好看,就记住了。光头语速很快。 送葬人听了心直直坠下去。 龙门,大事,通缉令,拉特兰人。 她果然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理了,并且听起来已经成功了。 送葬人拍拍光头的肩膀,说了句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脚步如飞出了会议厅。 送葬人匆忙回了家。他打算收拾行李立马去龙门。 路上他点亮手机,屏保上是他和能天使的合影,红色短发女孩笑得非常灿烂。 不,确切的说,并不算是他和能天使的合影。这张照片是某一年他还在罗德岛供职时的新年派对上拍的。 博士突发奇想,拍完了集体合影,还让各种族的也聚在一起拍一张。那时候罗德岛的拉特兰人就三个,送葬人能天使安德切尔。送葬人本不太愿意,但博士的要求不好拒绝。能天使倒是无所谓,她喜欢有趣的事儿,同族排排坐吃果果,不有趣吗? 于是就有了这张照片。中间的红发女孩笑得灿烂,送葬人在她右边,脸色平静对着镜头,安德切尔在左边,腼腆比了个V字。 这张照片在他离职时,博士洗了一张送给了他当纪念,返回拉特兰后被他锁在了住所的某个柜子里。 他从维多利亚回拉特兰后,某天突然想起了这张合影,于是又把这张照片翻了出来,裁掉了左边的安德切尔,用手机拍了一张当做屏保。 他做完这一切后开始发笑。 多可笑。 他和能天使在维多利亚度过亲密无间的三个月,在夜里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海誓山盟对月流光,却没有留下任何一张合照。深陷热恋的人从未想到分离来得如此之快,而再次重逢遥遥无期,也许是在明天,又也许永远也不会来。 送葬人熄灭手机。 他要赶往龙门一趟,希望还来得及,他要去找她。两年来,他一直听从她的话,停了所有可以搜索她的渠道,只静静地等待。 但他今天开始等不下去了,心里的野草疯狂乱长,思念燎原。 他要去保护她。如果她已经死了,那他就杀了让她死的人,随后自杀。 送葬人从未这么疯狂冲动过。 送葬人的住所在顶层,旧式小区的楼道很昏暗,他一层一层往上。 他做下了决定后,整个人都仿佛沸腾起来了,心跳飞快,简直要从胸腔里跃出来。 送葬人想起了一个形容,为爱疯狂的热血青年,大抵是很合适的。他曾嗤之以鼻,现如今却甘之如饴,以身实践。 最后一个拐弯,送葬人一边上楼梯一边低头先摸出房门钥匙。 片刻后心灵感应般抬起了头。 送葬人看见了一个女孩站在自己家门口。 头顶着拉特兰人标志性的光环,背后三对光翼,再明显不过的拉特兰人。不过和送葬人不同,她的光环闪闪发光,橙金光翼则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昏暗的楼道。 她有一头美丽的红色长发,披散着,没有束起,在一侧扎了个小啾啾,俏皮又可爱。眼眸是琥珀色的,像是黄昏在她眼中徐徐挥洒开。女孩穿着一身红色半袖短裙,露出一双纤细的手臂和笔直的长腿,裙子收腰的设计让腰感觉盈盈一握。脚上穿着细跟系带高跟鞋。她皮肤很白,一身红色衬得她白的发光。 她本就在发光。 送葬人手中的钥匙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声音惊动了门前的女孩。 她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了。不耐烦时就看看手机屏保,那是一个睡着的男人的照片。男人头顶和她自己一样有一个光环,不过没有发光,是黑色的。照片里萨科塔男性嘴角微微上扬,好看的眉头舒展开来,一张脸非常帅气,应该是做了一个美梦。 是她离开爱人的那个夜晚,用手机偷偷拍的。她无数次在深夜里对着这张照片落泪,思念成河。离去前,她费尽心思收集着礼物,试图提前填补他生日她不在的那些遗憾。不知道他可会因她的不告而别恨她?不知道他有没有顺利拿到她留下的那封信,不知道...不知道他身旁是否已经有了另一个美貌如花的女孩子?能天使心底忐忑不已,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拉特兰,打听到他的住址,迫不及待前来见他一面。 若是送葬人另有新欢,她就绝不留恋,大度离开。但能天使仅仅是这么想着,心底的委屈就要倾覆一座山脉。 离送葬人下班回家还有一个小时,能天使度秒如年,不停踱步,像是等待末日审判。 我的主,请您再多眷顾我一分。她如以往一般无数次虔诚祈祷着。 所幸伟大的主如她所愿。 女孩听到响动,顺着声音来源往下看,瞪大了眼睛,玫瑰花一样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大。 她看见了送葬人。 红发女孩绽放出一个笑容,张开双臂向下奔来。高跟鞋踩在楼梯上,踢嗒踢嗒的声音,也好像一步一步转着圈踩进了谁的心田。 送葬人接住飞奔而下的爱人,给了她一个紧紧地拥抱。 能天使被禁锢在送葬人的怀中,几乎快踹不过气来,她听着他胸膛里的心跳声,像雷鸣。多么美妙的声音,她幸福地闭上眼睛。 他们分开,送葬人捉住她的唇,狠狠地亲了上去,用尽了力气。能天使感觉自己都要被碾碎,但她毫不犹豫迎了上去,回应着,一行泪从她的眼眶落了出来。 送葬人极尽温柔一点点吻去她的眼泪。 欢迎回来,我的天使。 能天使在某个清晨醒来后发现枕边放了一个蓝色信封。 昨晚一夜缠绵,她被折腾得不轻,醒过来时送葬人已经出门去公证所了。 她起床拉开窗帘,日光倾泄,洒满了整个房间。 能天使在阳台的躺椅上,就着一杯花茶一个苹果派,这是送葬人给她准备的早餐,晒着暖洋洋的太阳读完了这封简短的信。 to Exsuiai form Executor Exsuiai: 这是我第一次提笔给人写信。是一封回信。 我思索了很久,思考应该怎么对你表达我的感情。 你离开后的这一年里,我的生活和以前也并没什么不同。当然,这并不代表你在我心中不重要。我仍穿梭在泰拉大陆上,完成着各种各样的委托,偶尔也会和罗德岛的旧识重逢。客观的说,我曾很期待在某一处与你相逢,像是在Redemption一样。 我想我如今才日趋完整,只因你的存在。Redemption,这是一场双向的救赎。我鬼使神差走进那家酒吧,也遵从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你还有多久才会来见我?我不知道。不过我会一直等你,直到我生命消逝那一刻。我突然庆幸拉特兰人的生命很长,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候你了。 Exusiai,我也很爱你。 希望和你重逢的日子就在明天。 晚安,我的天使小女孩。愿你即使不在我的怀抱,也能安睡做个有我的好梦。 Executor 于某个辗转反侧思念你的夜里 随着信纸一起抖落出来的,还有一张旧车票。 起点为维多利亚,终点为拉特兰,发车时间是两年前的某个日子。 能天使的泪水落在信纸上,她轻轻吻上了Executor这几个字样。 身后有人推开阳台门,能天使转过身去,扑进了那个人的怀抱,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窗外阳光正盛,时光正好。 远远有教堂唱诗班的歌声传来,悠扬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