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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江湖 番外一 恍惚

    

人在江湖 番外一 恍惚



    鐵柵撞擊的轟隆聲響和地面上升的晃動感,突然拉回他大腦中一秒的失神。

    樓層之間的地面與腳下重合,金屬機械卡住了位置,發出不小的響動,他征了征,緩緩伸手拉開伸縮的鐵柵,一步跨出,踩上粗礪而未完工的水泥地板,細碎的小砂石相互刮擦,剛才,似乎有一個瞬間,神思是混亂的,而他,只是照著大腦前一刻殘存的指令,來到一間房外,握上門把,鎖著的,直覺摸了摸口袋,手裡拿出一把鑰匙。

    為什麼,好像忽然忘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周圍似曾相似,夏日夜晚的風吹進廢樓之中,潮濕溫熱,這地方的工程早已因為資金斷絕而注定不會完工,手上頓了頓,下一秒,他打開了面前這扇看上去是臨時裝上的廉價木門,心中似乎早已知道這把鑰匙該有的位置。

    房中吊著兩個熾亮燈泡,那光線令他再度感到些許恍惚,裡面放著一張破桌,而地上,有一個女人。

    她穿著一件白底小花的連衣裙,上面有些污漬和破損,白皙的腿上幾處傷痕,雙手被反綁著,矇著眼,嘴上亦被封死,聽見開門的動靜,她顫抖著朝角落縮去,那雙晶瑩可愛的大眼,藏在布條之後。

    他心頭巨震,如同海嘯般的記憶衝進大腦之中,剛才那絲朦朧恍惚終於如同晨霧般散去,然而,卻有更多混亂湧入,令他愣在當場,

    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然而心中那份狂喜,隨即湧入腦中,沖開了此刻任何的詭異現狀,他衝到角落,不顧女孩的掙扎,直接將她緊緊擁入懷裡,溫溫熱熱,心臟跳動,與自己的連成一片。

    蘇小小早已繃到極致的神經,被這突如其來的侵入者和身體接觸嚇得拼命掙扎,她看不見面前的人,但那堅硬如鐵的手臂和胸膛將自己死死困在其中,那是一個充滿雄性氣息的男人,卻不是下午抓住自己的那個。

    嘴中發出嗚嗚的聲音,身體扭動著想逃開,但那人只是緊緊的困著她,大手一下一下地撫在她腦後,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忽地大亮,突如其來的光線令她難受的瞇起了眼,那男人立即擋住了令她不適的照明,眼中撞入一個不知怎麼形容的目光。

    那男人身材非常高大,此時,他彎下身,大手捧著蘇小小的臉極為仔細地端詳著,他的眼神奇怪,像是狂喜又像是震驚,她嚇得想逃,卻根本掙不脱他的力量,這是下午追殺他們的其中一個男人,自己曾見到過。

    “細,是妳,”,他開口,聲音低沈而特殊,語調卻非常奇怪,似肯定,又似迷惑。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還這樣叫她?彷彿很親暱,然而其實兩人是全然陌生的。

    她嗚嗚叫著,眼中忍不住泛起恐懼,這人太奇怪了,難道是瘋子?

    大概是被她持續的掙扎打斷了端詳的動作,男人稍稍清醒過來,撕開她嘴上的膠布,卻不讓自己離開他的懷抱,

    “你是誰?為什麼要抓我?南哥呢?”

    蘇小小嚇得想哭,不住地推打,他卻忽地彎下身來吻住了她,她扭頭便躲,但那雙手的力量極大,令她被迫抬起臉與他唇舌交纏,他極懂得挑弄,沒多久,便幾乎將她僅有的空氣汲取一空,久久不放,

    蘇小小想,這人肯定是瘋的,但是為什麼,他的吻既霸道又溫柔,和下午領人拿刀追砍他們時,判若兩人。

    她不敢激怒他,否則,還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你......你是誰?“,她怯怯地問,感覺他似乎暫時還沒有太強烈的攻擊性,

    男人臉上閃過一抹苦笑,過了良久,他才開口,“細,我是陳天雄,”

    他又那樣親暱地叫著自己的小名,不知道為什麼,那聲音好似在心底震起圈圈漣漪,如同悄悄被命運撥動了情弦,她怔怔地看他,棕金色的頭髮,囂張而不羈,挺直的鼻樑,濃眉,這個男人的臉上無一絲軟弱的線條,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卻覺得那雙眼中有絲悲傷。

    “我之前.......認識你嗎?“,上次意外之後,大部分的記憶都丟失了,就連南哥,她都沒有印象,

    他微微一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回到終點之前,兩人初遇的這一刻,接下來的路,卻是一個註定的死局,無論這一切的主宰是什麼,看來,這場對自己的懲罰還沒有結束。

    若回到更早之前,一切也許還能不一樣,但此時此刻,這條路已經無法回頭。

    男人的神情,又是那種一閃而過的黯淡,蘇小小忽然有些無來由的心軟,遺忘別人,或是被人遺忘,都不是一件太好受的事,她忘了此時自己是被綁來的rou票,而他才是壞人,

    “對唔住,我......呃,之前發生了一點意外,很多事不記得,不是故意忘了你,我哋之前,很熟的嗎?“

    他微微轉開了目光,過了幾秒才開口,”不認識,“

    蘇小小看著他,止不住疑惑,總感覺此時他說的話並不是真的,只因他的眼神濃烈地令她心底一顫,像是有塊地方被人霸道的鑿了一個洞那樣說不清的難受,兩人之前,真是相識的?

    ”走,先離開這裡,“,這棟樓,有他不願回憶的疼痛。

    蘇小小整個人一輕,已被他抱起,就算兩人曾經相識,現在的他還只是陌生人而已,”放,放開我,我自己走,“,心中又忍不住開始恐懼,這人,是追殺南哥的人,殘暴的古惑仔,還是一個綁了自己的男人。

    ”別亂動,妳的右腳傷了,“,他制住她亂踢的腿,改而將她抱在身前,跨進電梯中。

    ”你怎麼知道?“,蘇小小驚訝地對上了他的目光,下午和淑芬奔逃時跳下地面而扭傷,剛才因為緊張和害怕自己一時都忘了,

    男人沒有說話,下樓後又將她放進車中,野馬便沿著高速道路向北而去。

    坐在椅子上,蘇小小愣愣地看著那男人將沙發上和床上的衣物胡亂掃進衣櫥之中,自己的右腳踝上包裹著厚厚的中藥和紗布,清涼舒服,制住了腫痛,那老師傅說來得早,不算太嚴重。

    面前小餐桌放了一份水磨蝦腸粉和一碗魚片滾粥,甚至,附上了雙份蔥花,他怎麼知道自己喜歡這樣吃?難道,他們之前真的是很熟的關係?

    洗過澡,那男人不顧她的掙扎,又將她抱坐在沙發上,掙了半晌也掙不脫,而他,也沒有其他更進一步的舉動,這一日的變化實在太過劇烈,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他是南哥的仇家?而他綁來自己的目的又是什麼?

    不再試圖掙脫之後,蘇小小漸漸有些昏昏欲睡,男人的懷抱很寬大也很溫暖,他卻不知道在思考什麼,沈默著,抱著她的雙臂沒有一刻放開。

    突然清醒過來時,屋中並不完全黑暗,蘇小小還有些迷糊,直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在這個陌生的公寓之中,也許是半夜,也許是凌晨,那個男人不在屋裡,她連自己是怎麼睡上床的都不記得了。

    環顧了兩圈,她的目光才定在落地玻璃門外的天台,巨大的廣告牌背面灑落多餘的霓虹,那個男人正靜靜地抽著煙,他靠在其中一根金屬支架之下,背影顯得孤寂,心底那種難受的感覺又莫名地蔓延開來,蘇小小被自己奇怪的心情嚇了一跳,明明他是一個與南哥作對的壞人。

    然而此時此刻,就彷彿著了魔般,她忍不住站在門旁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將煙頭一扔,回過身時,猛然撞入她的眼中,男人微微一愣,似是沒有想到凌晨時分,她會站在玻璃後看他,蘇小小慌忙移開視線,心臟砰砰跳著,他的雙眼是那樣有侵略性,只是不經意的一瞥,便令她輕顫。

    ”怎麼不睡了?”,他拉開玻璃門,夏夜溫暖的空氣隨著對流捲進冷氣房裡,

    男人壯碩的身材,很容易給人壓迫感,蘇小小直覺便退了一步,但他似乎察覺自己這種像是害怕的反應,稍稍退了些許,那個動作,莫名地又令她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自己傷害了面前的人。

    她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到後退前的位置,“你都沒睏嗎?”,話才出口,她忽然臉上發熱,恨不得收回那句話,除卻兩人該是壞人與rou票的關係,孤男寡女且公寓裡就只有一張床,自己問這種問題實在是......莫名其妙。

    “我在沙發上睡了一會,”,他似是沒發現她這七彎八繞的心思,

    她垂下頭,一時半刻也不知道說什麼,

    ”是不是發惡夢?妳以前.....”,他剛說了半句便突然打住,蘇小小奇怪地抬起頭,他怎麼知道自己有時睡眠不好,會在凌晨時做些光怪陸離的夢,日記中說,那大概是因為以前蘇耀達總是在麻將館賭到凌晨,回家時將她驚醒,長期下來,這個時間段便睡得不沉。

    “繼續睡吧,我陪妳,”,他自然而然地想伸出手攬過她,卻又在一半時頓住,

    她微微一怔,心中彷彿明白他所有動作的意思,這樣親暱的舉動,兩人之前也許根本不僅僅是認識,心臟怦怦地急跳,她甩開腦中胡思亂想,一時也忘了問他抓自己過來,到底有什麼目的,躺回床上,他只是坐在椅子上,並不靠近她。

    並不是說她期待被壞人侵犯,但是以常理來說,這個綁匪未免太過奇怪,好吃好喝外加治傷,甚至連唯一的一張床都讓了出來。

    但他為什麼要說兩人之前並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