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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白2

    

落白2



    往忆不可追,不能及,不该念。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成萧在内心质问着自己,思索着何处有了差池。

    从他恢复记忆开始,一切都仿佛有人在暗中推动一般向前进。隐隐的违和感让成萧在此刻有些犹豫不决。

    “圣子,教主邀请您回本教商讨月神宫的相关事宜。”

    “不是说了不用来请示我吗?让她安心处理就是了。”成萧眼中含着冷意,有些嘲讽的说:“反正教主她不是已经决定要和他们合作了吗?”

    拒绝了丽塔的邀请,成萧乘坐上了开往东瀛的航船。她知道在那里,有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就在月神宫从海上浮现的时候,原本对其虎视眈眈的各大势力却又在暗中消隐了。由东兆国牵引的合作却在同时获得了众人的首肯。之前的一切动乱,就仿佛戏剧一般。或许在他们眼里,那些无辜死去的不过是地上的浮尘。

    东兆国派出的那个男人,据说是女王的情夫。他凭借自己的口舌之力,成功说服了各国暂时不去攻打月神宫。因为那时成萧已经去往潍海,错过了与他见面的机会。等到尘埃落定,丽塔她也同意了那个男人的建议。

    但是nongnong呢?在sao乱中被夺去的自己的妻子,难道他们觉得自己会就此作罢么?何况他们太过可笑,居然相信猛虎能够就此收敛獠牙。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那盘踞在海中的月神宫,究竟是怎样的存在。那个人……可是打算要将所有人类拖入地狱的。回想起那个人的面容,成萧却只能看见一片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后遗症,关于以前的记忆,他能够想起来的已经越来越少了。

    站在甲板上,轮船平稳的向前驶去,海风吹拂。成萧看着视线里渐渐出现的岛屿,眼光深沉。

    东瀛有些过于平静。

    成萧知道,这里曾经诞生了一位巫女,她在以前……是朝日教的圣女。但是后来,死在了月神宫的手上。这也是前世,朝日教发动进攻月神宫的缘由之一。

    能让教主心甘情愿冠以圣女之名,还同意她镇守东瀛岛,足以见得这位巫女的确是有过人之处的。但不知为何,成萧从未与她相见。据那位巫女大人所言,她获得父神授予的使命,在有生之年不能离开东瀛,连圣女的任命书也是从本部寄过去的。

    神迹在东瀛岛显现,在浮川的最高峰,出现了神泉。这原本只出现在神洲的朝日教圣地,在东瀛出现,正印证了圣女得到了父神的爱怜。这之后,她的声望大增,教主也特许她不必出岛,可留在东瀛传教。

    由于种种原因,在成萧被接入朝日教之后,从未与这位巫女碰过面。即使他听说正是这位巫女号称受到父神指引,钦定成萧为本教圣子。但是成萧在她生前……从未去过东瀛。

    这位名叫御前子的巫女大人,在此世查无此人。东瀛已然落没,但是神泉却依然浮现,却是自古以来便存在的……这与成萧的记忆不相符。

    冥冥之中,成萧心底有一道预感。或许这趟东瀛之行,会解决他的很多疑惑。

    已经是深冬,东瀛却是一片绿意。在浮川,樱花四季不败。这曾经孕育过巫女的城市,也曾经是nongnong孤独度过数月之处。

    成萧不等下属安排好下榻之处,先行赶往了巫女曾经的住处——奈何宫。

    曾经朱红的宫宇如今已经残破,只有圆柱上半褪的描金诉说着曾经的辉煌。御前子家族是东瀛的第一家家族,世世代代生活在浮川。虽然对于圣子的来访十分意外,但是仍然接待了他,并且根据他的吩咐带着他来到了这里……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色,成萧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据御前子家的人交代,这里的院子已经荒废了十多年,而最后一任住客是一对远道而来的父女。

    他们在这里住了大概一个多月,之后又离开了。

    “那么,为什么他们能够住在这里呢?”成萧抚摸着庭院中那棵巨大的樱花树,像是随口一问。

    “家主吩咐了,他们是有缘之人,因此将他们安排在了此处。”接待的仆人回答道。

    纷纷扬扬的花瓣落下,成萧转身向他说:“这么说来,我也是有缘之人。我记得,我曾经也住在隔壁。”

    “是的,圣子。”仆人微笑着说:“您的到来让我族深感荣幸。”

    十多年前,为了医治自己的眼疾,母亲带着自己来到了浮川。当时的住处,刚好就在旁边的院落。那时……

    成萧陷入了回忆,想起了那双小小的手。

    就在此时,有一位身着巫女服的侍女从外面走来,对着仆人贴耳说了一句什么。

    仆人点点头,对着成萧说道:“圣子大人,家主有请。”

    成萧的回忆被打断了,他皱了皱眉。

    “有贵客来访,他希望能与圣子相见。”

    随着仆人的指引,成萧来到了客厅。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男性背对着他站在那里。

    “客人,圣子到了。”仆人禀告道,那人转过身来,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浅灰色的眼睛中带着亲切的笑意,半长的头发扎在脑后。英俊的面庞使得已经中年的男人仍然带着迷人的气息。

    “这应当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男人微笑着对成萧说:“久闻大名,圣子。”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成萧摩挲了一下手指,心下有了几分思量。

    “虽然这并不是很重要,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男人说:“我是东兆国的使者。”

    成萧抬眼望向这个男人,心思转了一遍。

    “我很欣赏圣子你,所以刚好路过,听说圣子在此处便想着见你一面。”男人略带满意的目光让成萧有几分疑惑,但是面上却无半分显露。

    “不知使者前来有何要事?”成萧可不信他是恰巧路过,既然设计了两人相见,那必定有所图谋。

    “我知道圣子在找一样东西。”男人慢悠悠的踏步而来,双手背在身后。

    “哦?”

    “不过恰巧我已经拿到了,所以借此交给圣子。”男人很是干脆的在成萧的眼皮子底下将那卷东西抽出来,然后递给了他。

    在男人一成不变的微笑中,成萧接过了那卷东西,打开检查了一遍。

    “阁下帮了我一个大忙。”确认了东西是真货,成萧放下了心。

    “不必言谢。”男人说:“我们曾经见过的,那时你还很小……”

    “大人。”有穿着青灰色制服的仆从进来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对使者拜道:“公子来了,请大人尽快启程。”

    “看来阁下很忙。”成萧表示理解。

    男子微微一笑,对成萧说:“我这孩儿也是十分优秀,名为旬,若是圣子有空,不妨见上一面如何?”

    成萧摇了摇头,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做,没有必要再去见旁人了。于是就此分离,男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了。

    和御前子家主告别之后,成萧也向外走去,正望见那两个背影。其中一个十分熟悉,穿的正是方才告别的男子,而另一个有些瘦削,一袭军装,背影也透着一股气势想必就是使者所说的旬了吧。

    成萧站在那里,看着那两道身影消失在门后,心下飘散一片失意。

    而刚坐上车的两人,已经安座在对面。

    坐的端正,他手上套着白色的手套,拿起文件翻了翻。俊朗的面容还带着些许的青涩,头发如乌玉般富有光泽。

    他从岛上急匆匆的赶来这里,又马上要回去。在这一缕缝隙中,停驻在奈何宫的庭院里,静默的看着飘洒的樱花。男人从来没能看清这个年纪轻轻的孩子的内心,因为那里永远一片荒芜,仔细去听还隐约能听见空荡饿风声。

    “旬,你休息一会吧。”君印明白他现在身体大概还是虚弱的很:“距离码头还有一段时间。”

    旬没有拒绝父亲的话,点了一下头,摘下自己的军帽,以便更舒服的靠在座椅上。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琥珀色的眼中带着一丝疲惫。

    君印看着这个孩子,半蜷缩着身体靠在一旁休息。他转过面去,不再注视这个孩子。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提示男子有消息来了。打开面板,一条消息映入眼帘:父亲,旬在你那边吗?他刚处理好事情,就消失了。

    男子打字道:是的,她随着我一同到了东瀛,之后我们会一起回来。

    那边秒回了消息:好,收到。

    男子放下手机,静静的看着对面偏着头小憩的人儿。他的脖颈上,印着飞舞的鸟儿,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那时从东瀛回来,他执意要在自己身体上刻下这道烙印,也因此受了很重的惩罚。

    旬,这是什么鸟儿?

    这是比翼,传说中能够飞渡繁星之鸟。他的眼中闪着光:终有一日,终有一日……

    车辆平稳的停在了码头,年轻的男性带着一顶帽子正站在那里等候。与男人如出一辙的灰眸昭示了他的身份。等到车门打开,男子率先从里面下来,接着走出来了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旬。

    逐月走上前去,露出温柔的笑意:“父亲,旬。”在外,他是旬,在岛上,她是莘月。这是他们约好的。

    “辛苦你了,孩子。”君印点点头。旬未开口,从逐月身后走出来的缇娜向君印行了礼之后,走到了旬的旁边,开始检查旬的身体状况。

    刚从暗林出来,缇娜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值得他从岛上急匆匆跑到东瀛。还好伤口倒是没有裂开。敛下眼睑,将心思隐藏,缇娜心下惊叹着他身体的复原能力似乎又提升了。

    船只行驶在海面上,从东瀛开往神洲,但是船上的人却不见踪影。

    在遥远的岛屿,一艘潜艇慢慢从水面浮起,一行人从里面出来。

    与父亲他们道别,旬与缇娜返回了自己的宫殿。眼瞧着自己一身妆容,又临时改变了目的地,在偏厅换了另外一身衣服才悄悄的进了卧室。

    脸上带着泪痕的小公主,手上还抱着一只布娃娃,嘴巴还翘着。她动作轻柔的抚平了女孩的嘴唇,又揩去了她的泪水。

    “母亲……”小公主声音还带着浓重的睡意,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双手伸着,环住了她的脖子。还好自己换了一身衣服,这套衣质柔软,不至于磕着碰着孩子。

    “珍珍,我回来了。”

    小公主睁开眼睛,眼里还含着水光。一只眼睛是阳光,一只眼睛是海面,皆是熠熠发亮。

    “珍珍等了你好久了。”女孩面上带着委屈,还有天然的倾慕:“母亲你怎么才来。”

    “对不起,是母亲不对。”她动作有些生硬的在女孩额头亲了一下。小孩子香香软软的皮肤让她融化。

    “珍珍原谅你了。”小公主眨巴眨巴眼睛:“因为珍珍最喜欢你了。但是母亲以后要多陪陪珍珍好不好?”

    女人没说话,只是摸了摸毛茸茸的小脑袋。手底下温热的感觉,带着一丝悸动。她那么小一个,独自生活了五年。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度过了两千天。

    如果真有什么是她最眷恋的,或许就只是这一抹与自己相通的血脉。

    莘月侧躺了下来,环着女孩的身体:“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嗯。”有了母亲的许诺,珍珍心安的继续睡了过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紫灰色的天空上面不见一丝云翳。宫殿的灯光亮起来,莘月陪着珍珍用过了晚餐之后才去和缇娜见面。

    脱下了长袍,莘月任由缇娜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并且记录了详细的数据。

    光滑白皙的皮肤上还残留着轻微的疤痕,很难想象就在十几天之前,这个地方曾经贯穿了巨大的刀锋。再次惊叹了莘月强大的复原能力,同时缇娜也对未来有了一定的担忧。

    “恢复的很好,有什么异样吗?”

    莘月重新套上了衣服,摇了摇头:“没有,我感觉力量很充盈。”

    “之前我还担心你那么快去跑出去会有什么副作用,看来是我多想了。”缇娜取了一根针筒,在莘月手腕处擦拭了酒精之后吸了一管血,这是之后要交给元老那边交差的。

    “那边,还是没有进展。”莘月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是啊,不管试多少次,总是没办法培育成功呢。”缇娜摇晃着那管血液,露出讽刺的神情:“做出那个所谓的公主,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吧。但是假货就是假货……”

    莘月的嘴角带了一丝弧度。

    “princess,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最近他们可有些嚣张了。”缇娜看着那群人像小丑在独自表演,甚至筹划了外部人员进岛参观的事项,不禁感慨他们真是太过于轻视莘月。这个曾经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整个月神宫的人,当时她不过是十岁的孩童。

    “再多等一段时间吧。”再漫长的时间她也都过来了,现在不过是推迟一段时间,完全不影响她的心情。棋局的摆放位置总是设计的十分巧妙,如此才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步步致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