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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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陆秀夫被海盗掳去,他怎能不担忧,生怕对方遭遇不测,抬步在室内走来走去,忧心忡忡。 忽见文天祥径直将信纸收起,随手搁在一边,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了。 谢枋得不禁奇怪道:“文山,你这是在做什么?想好该怎么救他了吗?” 文天祥头也不抬,语气幽幽地说:“我觉得,君实被海盗头子抓走,我们不应该担心他,而是应该担心那个张王才对。” 谢枋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听听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文天祥又缓缓道:“你我都认识了君实这么久,他平生和人打交道无数,你可曾见过有谁不喜欢他,不愿跟他结交的?” 谢枋得一怔,回过神来仔细想了一想,好家伙,居然还真没有。 他和文天祥都算是那种一向眼高于顶、傲气非凡的人物了,平生未尝服人,却对陆秀夫推崇备至。 淮南的那位李庭芝,又是和他们截然相反的另一种人,但同样高傲,也同样和陆秀夫交情匪浅。 陆秀夫还有很多形形色色的朋友,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贩夫走卒如陈英,豪族贵胄如他们,甚至还包括了元廷当朝的某位高级公卿,忽必烈的绝对重臣。 虽然此人决定入仕元廷之后,陆秀夫就一纸书信,直接和对方断交了。 但此人却是自始至终心意不改,前些日子忽必烈要把陆秀夫抓回去做官,就是这家伙写信示警,星夜紧急传讯让陆秀夫快走。 陆秀夫的送行宴上,浩浩荡荡聚集了几百号人,谢枋得只能认出其中一个零头。 这些人从天南海北赶过来,千里迢迢,只为见上他一面,道一声“此去珍重”,甚至还有人一路南下,一直把他送到了广东境内。 谢枋得:“……” 救命啊陆君实,海王都没你这么海的! 虚假的海王. 张世杰:纵横南海之上,未尝有败绩,让元廷恨之入骨却毫无办法。 真正的海王. 陆秀夫:知交满天下,都愿意为他赴汤蹈火、救生救死,无数的新朋友还在赶来的路上,争着跟他结交。 在此刻,谢枋得甚至有些怀疑,忽必烈想把陆秀夫抓回去做官,并不是看中了他的文学造诣,文名满天下,而是看中了他交朋友的本事。 这放在外交上,那不是妥妥的绝世人才? 出使西域则国王心悦诚服,南行海国则君主望风归心,仅此一人便胜过百万雄兵。 谢枋得连忙晃了晃头,把自己不着边际的可怕想法甩出去。 “所以说”,文天祥在经历了一番理性思考之后,很快得出一个完美的结论,“我们完全不用担心君实,按照他一贯的作风,倒是那个海盗王估计会很惨。” “海盗嘛,什么时候见过这般天上明月、皎夜中仙般的人物——” 谢枋得的目光一阵飘忽,打断他道:“就算见过了也扛不住,就连你我都没办法,何况一个海盗。” 如果单纯是人格魅力极高也就罢了,如今这个时代风起云涌,谁还没见过几个风华绝代的人物啊。 但陆秀夫,他是那种,以真心换真心的交友方法。 谁能拒绝一个清澈如明月、事事都为你考虑、温柔又可靠的朋友呢,谁又会去拒绝呢。 文天祥点点头:“是也,搞不好君实对他笑一笑,他就头脑发昏,把什么好东西都捧到君实面前,甚至还会觉得「区区一点金银宝物」,很委屈对方呢。” 他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真相了。 不过,二人虽然这么想着,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好友,当即派一队人替代了邓剡,继续出海寻找陆秀夫。 刚发完命令,外面下属来报,说是有人来访:“此人自称钱塘于谦,字廷益,看起来风骨峻秀,还是个少年。” 文天祥:??? 这是倒流时空,明朝的事情已经在他前面发生过数百年了,他有个跨时空喜欢的历史人物于谦,很正常吧。 而且知道这一点的人还挺多的。 谢枋得一转头,正想观察一下他的反应,便发现文天祥神色冷漠,拿起佩剑准备出门,不禁大惊道:“使不得啊,你要去做什么?” 文天祥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招摇撞骗,敢骗到我头上。” 第100章 晚来天欲雪, 于谦执伞立在文府门外的一天清绝雪光中。 所有参赛者进入副本后都变成了少年,此刻飞雪似杏花飞落,纷纷扬扬, 玉砌般一阵堆上了伞沿,莹白光辉流转,愈发映照得伞下之人气度高华, 迥然出尘。 可能是近乡情更怯吧, 他心中颇有些紧张。 不知道先生在时空倒流副本中是什么模样,到现在还没在直播中出现过呢。 不过, 从陆秀夫、张世杰的年纪来推断, 这个应该是青年版本的先生,最是意气风发、潇洒不羁, 万仞山巅最明亮璀璨的一捧新雪,想想还真的充满了期待。 视频那头,小黄月英给自己绑了两个小啾啾,大声感叹道:“老师,要我说你就不应该递名帖拜访, 毕竟师祖现在又不认识你, 直接找个月黑风高,寂静无人之时, 上门把人直接掳走就好了……唔!” 鱼玄机眼看她越说越离谱, 老师的神色看起来已经快要打人了,忙捂着她的嘴拖到一边:“你少说两句!” 小黄月英兀自拼命挣扎,一不留神,就挥手打翻了桌上的墨汁:“呜呜呜——” 为什么不让她出谋划策, 再也不跟师姐好了! 鱼玄机想了想, 螓首轻点, 纠正她的话道:“就算掳人,也不能挑月黑风高之夜吧,得是一个纯净无暇、好风如水的明月夜,这才符合师祖大人的气质,正如那句诗所说「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元是分明月」……” 小黄月英一怔,随即心悦诚服地点点头:“师姐说得对!” 于谦:??? 他微笑着说:“我看你们就是作业太少了,才会有闲心议论这种事。” 在小黄月英“先生不要啊”的哀嚎声中,于谦直接给二人的作业数量又翻了好几倍,还表示自己回去就检查,一个都不放过。 这下二人忙得昏天地暗,奋笔疾书,写得满眼天花乱坠,再也没空对着天幕唧唧呱呱。 经历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于谦心中的紧张情绪也消失殆尽,终于下定决心,抬手叩响了那扇朱门。 下一刻,大门从内部被推开。 有人立在阶上,衣衫翻飞如云簇,飘萧漫卷风雪,眸光澄明如水,在空明玉碎的寒凉月色中和他一眼相望。 本来吧,于谦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有许多话想要对先生说。 但真到这一刻,等见到了人,他反而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缄默地凝视着对方,以眼神将人细细描摹,许久都未曾说出一个字。 文天祥审视着他,神色微带疑惑。 这冒牌货看来做了充分的准备,气质上模仿得还挺像,可惜最基本的年龄就完全对不上。 他素来博闻强记,过目不忘,对于谦年谱又很熟悉,一眼望过去,简直处处都是漏洞,不禁越看越生气,蓦然拔剑出鞘,横在对方颈间道:“你是谁?来骗我作什么?” 于谦被这一剑弄得有些懵逼,下意识准备躲开,但转瞬就意识到对面可是先生,自己万万不能跟他动手。 于是,他眨了眨眼,缓缓说道:“我是一个十分……仰慕你的人,只想来见你一面。” 文天祥面无表情,心想我信你个鬼,你这眼神可不是“来见一面”的眼神,分明写着“装进麻袋,打包带走”,一看就不怀好意。 他抬手轻轻按住了剑刃,声音清冷如风吹松雪:“你再不说清楚,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哎”,于谦却颇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顺势握住了他的指尖,“这剑如此锋利,先生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万一伤到了手多不好。” 文天祥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于谦低下头,盯着剑锋上的题字落款看了两眼,轻笑说,“先生的书法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神韵天成,风骨非凡。” 文天祥:“……” 不是,这剑还横在你颈间,你至少也该尊重一下它吧。 文府处于庐陵正中心最繁华之处,门前来往络绎不绝,一直杵在这里也不算个事,他于是握着剑,一路押送于谦进门。 于谦潜意识里觉得先生肯定不会真的伤了他,所以态度很放松,直接就将这把剑当成一个装饰,一边往前走参观文府内部,一边不断夸赞道:“不愧是先生,这庭院设计就是雅致非凡,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曲径回廊相映成趣。” “这小溪流水环境清幽,颇有茂林修竹、流觞曲水之意境。” “这草木松萝,庭中花树,堪称一步一景,每行一步皆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尽可入画。” “还有这桥边垂柳……” “这月牙形荷塘……” 文天祥听了半晌,语气悠悠地说:“我的府邸是谢叠山画的设计图。” 于谦面对他的时候通常毫无原则,立刻话锋一转说:“啊,先生交友的眼光真好,将最合适的事交给了最合宜的人去完成。” 文天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家伙也不像是什么坏人,手下稍微松懈了一些力气。 于谦立刻握住了先生的手,无比感动地说:“我就知道先生拿剑只是想吓一吓我,绝不会真动手的,像先生这么好的人……” 眼看他又要夸出一章长篇大论,文天祥当机立断地截住他:“停停停!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比如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叫他「先生」。 于谦迷惑地看了他一会,忽而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是也,庭苑园林不过身外之物,还是应当聚焦于你本人身上才对。” “一别多年,先生风采更甚往昔,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声音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听,对了,今天先生有空弹琴吗,我想听……” “你给我闭嘴”,文天祥收回剑锋,忍无可忍地说。 于谦果然一言不发,但想说的话已经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虽说先生他生气的样子也挺好看的,但我究竟做错什么惹到先生了,不管了,先道个歉再说吧……先生快看我充满歉意的眼神!” 文天祥叹息不已,不明白自己究竟何罪之有,才会能看懂他的心声。 他沉吟了一番,忽而想起于谦之前说过的弹琴一事,便将人拽到了亭边:“你会弹琴?弹一曲我听听。” 所谓「曲为心声」,一个人的言语神情或许都会伪装,却很难在琴声中始终控制情绪,稳定不露分毫。 于谦依言坐下,接过先生的琴,深吸一口气,抬手抚过琴弦。 文天祥坐在一边沉思静听,明月倾照在他水墨般的眉目之上,宛然如画。 这是一曲高彻的君子古调,足见其人风骨。 他听出了百般复杂交集的情绪,有许多的惋叹,哀沉,更多的却是雀跃,欢欣,还有那种他说不出是从何而来,却又无比真切的仰慕,将世间万般好都碰到面前来的纯然真心。 一曲终了,他深深地望着于谦:“你真的是……?” 于谦点点头,尽管他也不知道先生在说什么:“我是。” “但你又认识我,这很奇怪”,文天祥又道,不明白为何一个两百年前的人会认识他,而且与他交情匪浅。 “不止是认识”,于谦这么告诉先生,语气坚决如铁,“无论是哪一处时空,光阴如何转换更迭,宋也好,明也罢,先生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