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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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夕阳满天,群鸦飞过远方的古城垣,江南的茫茫烟水寒江泛着无情烟波,万古如斯。 李定国递给他一杯温暖的清茶:“森森在想什么?” 郑成功接过杯盏,烟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眉眼间的锋利之色:“这座城中的人来来去去,宫阙建筑都已尽数更改,唯独天地间的江流斜阳,好像永远一成不变。” “对了,我等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正在此时,他忽而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喊他:“陛下。” 满庭松影中,一人青色儒衫,飘逸绝尘,凝立在殿前对他行礼。 郑成功一怔,觉得这声音隐约透着几分熟悉,待目光投向对方,仔细辨认了一番,不觉惊愕道:“是你!你如何在此?” 来人端端正正行了一个文士礼仪,朗声说:“我闻陛下北伐,尽携家资而来,愿助绵薄之力。” 李定国不认识她,握剑的手微微抬起,半挡在郑成功身前:“这位是?” 郑成功:“是河东君。” 柳如是一向以男装儒士的形象示人,这时,颇为洒脱利落地拱了拱手:“陛下好,晋王好。” 李定国:“……” 他一点都不好! 这位不是钱谦益的夫人、郑成功从前的师母吗。 钱谦益还吊在那里,准备明天就剥皮楦草,莫非是来求情的? 郑成功见了她却很高兴,毕竟,她是当世仅存的寥寥几个隆武朝旧人之一。 当年,柳如是曾与她的前任夫君陈子龙,一同南下,带着复社众多人马投奔他父皇。 如今再见,恍如隔世。 柳如是心中也充满了感叹:“从前先帝在时,陛下尚年少,于危难中点亮星火,何等意气风发,我与子龙都觉得复明大业充满了希望。” 可是后来,一切宏图在转瞬间倾覆。 隆武帝殉国,陈子龙也被俘自尽,江南复社人马一夕尽灭。 而她本打算投水而死,却被钱谦益打捞了回去,后来辗转嫁给了对方。 柳如是的反清立场素来十分坚定,钱谦益降清后,她对这种叛徒行径甚为鄙薄,当即就一刀两断,自己一个人留在家乡,暗中活动抗清。 郑成功、张煌言从前的水师北伐,就曾遇见她散尽资财,慰劳义军,这次也是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郑成功问:“河东君来时,可曾从东华门前经过?” 上面有辣么大一个钱谦益正在吊着呢。 “看到了,真好!” 柳如是清脆地一抚掌,赞不绝口道,“我只恨他死得太晚了,老天容他苟活到如今,每多活一日,都有负天下百姓的期待!” “不过——” 她话锋一转,递来了一张清单:“我之前看陛下的崖山挑战,甚为心向往之。” “特意召集了一些人手到常熟钱氏走了一趟,把他们家数代收藏都搬空了,一个铜子都没给他留下,都在这里,请陛下过目。” 郑成功赞赏地点点头。 “本来我还担心运不走”,柳如是又道,“幸好路上遇见了苍水的船队,帮忙搭了把手。” “苍水说我这样不行,太客气了,直接叫人把钱府的房子都拆了。他们连年敛财,财富甚巨,就连窗纸上都撒了金粉,还有什么沉香木书架,各种藏书,全部被苍水打包带走。” “许多常熟百姓还跑过来帮忙一起拆房子,我怕他们以后被钱家人报复,也统统带走了。” 郑成功愈发满意。 很好,柳如是已经具备成为朝廷核心高官的基本素质了。 一旁的李定国:“……” 什么基本素质? 抢钱吗,还是连人带财全都不放过? 当晚,郑成功在宫中设宴,招待柳如是。 别人喝酒是一杯复一杯,而柳女侠……她是一坛接一坛的,后来觉得不过瘾,干脆直接换成了大瓮。 郑成功已经见怪不怪,告诉一脸震惊的李定国说:“河东君从前就这样。她和她的夫君陈子龙都雅量甚豪。以前有一次,我父皇很好奇地问他们究竟谁比较能喝,二人谁也不服谁,当场就开始拼酒。” “后来呢?” “其实应该是陈子龙比较能喝,我认识他那么久,就没见他醉过。但河东君年少在外流离,身体不好,陈子龙怕她喝出什么毛病来,最后主动认输了。” 李定国陷入了沉思。 嗜酒如命、体弱多病,这个人设听起来有些耳熟啊! 郑成功也觉得很耳熟,但他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听过类似的东西。 他直截了当地问柳如是:“河东君打算入朝为官?” 柳如是点头,带着一丝迟疑:“我的名声……可以吗?” “当然”,郑成功对隆武朝的旧人一向相当宽容,“莫要担心,等钱谦益伏诛之后,就跟你没关系了。” “朕想想啊,对了,陈子龙当年拜徐光启为师,学习农学、科学,重新编写了《农政全书》,又精通兵法善于练兵——这些你都会?” 柳如是斟酌了一番,慎重道:“不能说都会,只能说会了八九成。” 郑成功问她:“今日有一受灾之地,乱民四起,你当如何?” 柳如是思量许久:“首先平乱,颁布保甲、连坐的法令,稳住局势,避免暴动加剧。而后赈灾,放粮救饥,发放药物,收敛病骨,开设专门的药物管理和治病机构,老幼皆公养。” 郑成功又问了问兵法:“朕已扫平长江以南,与清兵隔江对峙,下一步当如何争得兵家胜机?” 柳如是神色笃定:“陛下其实早已经做出了决定吧。” 她转头凝望着窗外的暮色,和斜阳中渐渐西沉的烟树:“我观南京城中,亭台宫阙皆未作修缮,陛下绝无久留之意。” 郑成功笑了笑:“不出十日,朕必启程过江。” 柳如是一惊:“这么快?也是,陛下用兵向来迅疾,来去如风,兵贵速神。此刻,清人都以为我们会守长江天险……” 郑成功打断她,淡淡道:“长江早已非是天险了。” 他在崖山位面同样进行过一次北伐,所以对于两个位面的军事地形差异,有着分外清晰的认知。 长江天险主要就是两个倚仗,一来淮河相隔,江水阻断,北人远道而来,后勤补给线难以为继;二来,江南多水域和山丘,地形多变,北方的骑兵难以施展。 但这两个倚仗,在南明却根本不存在。 因为南明时期的江南水域,经历了杜充决堤黄河等事件,大量沙土填充河床,使得许多原本复杂湍急的江河已经变得相当平缓,这就让清兵几乎没了顾忌。 所以,眼下只能快速聚兵,直扑北伐。 “原来如此”,柳如是恍然大悟,“只是这宫殿许久未住人,又未修缮,我担心年久老化……” 话音未落,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咔啦声,只见一大块琉璃玉瓦竟自坍塌,碎成许多片,向下坠来。 李定国反应迅速,直接挡在了郑成功身前,挥剑斩断了一片飞来的碎瓦。 柳如是那个方向比较安全,本来就没什么砖瓦。 坐在旁边埋头吃饭的李来亨就很惨了,砖瓦直接掉进了他面前的汤中,呲地一声,溅起老高。 李来亨摸摸头发,发现一片湿淋淋,甚至还粘上了几片菜叶子。 小老虎懵逼:嗷嗷嗷? 守卫侍者们大惊,立时鱼贯而入,将这一片狼藉飞快地收拾掉。 郑成功见此乱象,不禁扶额。 他在此住了好几天,都没任何问题,怎么柳如是一来就…… 柳如是还没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又道:“说起来,我路过东华门的时候,觉得城墙上钱谦益绑得不是很严实,没准他不堪受辱,寻到机会就偷偷自尽了……” 正说着,忽听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启禀圣上,钱贼死了,用一根钗子捅入咽喉中自戕。” 柳如是:“……” 好巧ovo 郑成功:“……” 出现了,郭嘉的乌鸦嘴! 他立刻在心中将郭嘉和柳如是二人,对比了一下。 郭嘉乌鸦嘴,柳如是也乌鸦嘴。 郭嘉嗜酒如命,柳如是喝酒都用大瓮的。 郭嘉世之奇士,天资卓绝,柳如是也天资卓绝,少时便能吟诗作画,秀雅绝伦。 郭嘉放浪形骸,不治行简,柳如是也性情洒脱,不拘俗流,常以男装儒士的形象示人。 郭嘉是“天生郭奉孝,豪杰冠群英”,柳如是虽然并非“豪杰冠群英”,但她冠绝当世所有红颜。 属性都一一对上了,这不是完美的郭嘉神石融合人选,未来的大明中枢宰执? 听完他的分析,李定国:“……” 这真在意料之外! 但他永远百分百地信任郑成功的决策,所以微笑道:“森森高兴就好。” 郑成功确有一番考量。 他现在非常缺文官,南明最有骨气的那一部分文官,早就已经殉国或就义而死。 至于那些从清廷投诚过来的贰臣,他不可能放心予以重用。 王夫之、黄宗羲、顾炎武等人倒是愿意出山相助,目前都在朝中干活。 但很可惜,这三个人都是江南大儒,身后有一大群朋党羽翼,一旦身居高位,只怕又要重演当年东林党争误国的旧事。 反观柳如是,政治背景干净,是他父皇隆武时期的旧人,而且心志坚定,性格果决,能在风刀霜剑中坚持自己的路。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