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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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澹台莲州拔剑的一瞬间,这烈焰就在同时从魂剑中爆发出来。 岑云谏虽不至于被烧死,但也能感受到被烈焰灼烧的疼痛,更何况是烧在伤口上。 疼。 但他没有放手。 岑云谏竭力阻止,面颊紧绷着,咬牙切齿地说:“住手!你会死的!” 不知为何,他的灵力完全用不上,只能用普通的力气。 他们俩的力气势均力敌,但在此时此刻的意志上,澹台莲州更胜一筹。 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哪有可能停得下来? 澹台莲州一寸一寸地把剑往外拔,岑云谏强忍着剧痛,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魂剑从自己的掌心滑脱,而无能阻止。 “嗤。” 一声轻响。 全部魂剑都拔了出来。 落在岑云谏的心里,却像是“砰咚”一道巨响。 澹台莲州笑了起来。 站在岑云谏面前的澹台莲州胸口往下全都是血,心上的伤口却已消失无踪,他一点也没有要死的迹象,反而比之前更加有生气了。 澹台莲州微微昂首,朝向正午的太阳,身上金焰已经渐渐平息,变得柔和,他笑起来,长喟一声:“舒服多了。 “我还以为会死呢。” 再低下头,澹台莲州正视着岑云谏,道:“仙君,没想到这个禁咒解起来这样简单,只要我不爱你了,一切就结束了。 “要是我早点知道就好了。 “你说我们的命数被缠在一起,你看,这不就解开了吗?” 岑云谏看见魂剑上面有许多线,原先似乎像是针一样,从他的心脏出发抵达澹台莲州的心脏上,扎在那里。 他辨认出其中的一根,是心痛。却不只有坏的情绪,还有愉悦。 他立时明白过来。当他心痛时,他会影响澹台莲州跟着心痛。那么,当他欢喜时,是否也会影响澹台莲州跟着欢喜? 他一直以为是澹台莲州爱自己,在婚后越来越爱。 但实际上呢? 他愣怔地看着自己手心上捞起的数根心线,那根代表心痛的心线很细,那根用来输出爱意的线被滋养得颇为粗韧。 原来澹台莲州对他的爱,有许多是他自己一日一日绵邈而不知觉地输进去的吗? 而如今,心线再无去处,只空落无依地耷拉在他的手心里。 澹台莲州望着他的眼睛还是那样的澄澈干净,没有爱,也没有恨,甚至很客气地问他:“天上有点冷,能麻烦您送我回地上吗?” 第49章 夕光澄霁,归云西驰。 路上清点人数,碎月军折损了一百多人,受伤过半。 从荒城逃出的六千余人死了约两千人,这剩下的三分之二人仍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先前他们想都没想过自己有回家的一天。 一场惨烈的战斗让这些原本相互陌生的人产生了战友情谊,负伤者与昭国将士们挤在一辆车上高歌着游子思乡的诗歌: “绵绵葛藟,在河之浒。终远兄弟,谓他人父。谓他人父,亦莫我顾。 “绵绵葛藟,在河之涘。终远兄弟,谓他人母。谓他人母,亦莫我有。 “绵绵葛藟,在河之漘。终远兄弟,谓他人昆。谓他人昆,亦莫我闻。” 他们如此期盼着回家,临近了要分别的时刻,却又开始舍不得同生共死过的战友们。 晚饭时,大家悄悄八卦着: “在莲州公子营帐里的那个是仙人吧?他扶着莲州公子从天上飞下来的,我眼睛亮,我看见了。” “好像是昆仑的仙人。” “这我知道!昭国是供奉昆仑剑宗的,幽国也是。” “我老家不是,我们那儿供奉镜台佛宗。” “没到这里来以前,我还以为全天下都跟我们国家一样供奉乌金门呢,哈哈。” “等我回去了,可以与我的老乡讲说一番,也是开眼界了。” “但是……你们有没有觉得莲州公子与众不同?” “你这不是废话吗?” “欸!我没说清楚,我是说——你们觉不觉得莲州公子就是面对仙人或是妖魔,似乎也不带怵的……” 大家纷纷点头。 有人笑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纵是一国君王,也没像他这样奇特的气度。” “我有时觉得他无比高贵,有时又觉得他平易近人。” 一路上,澹台莲州也没闲下来,他从早到晚都在帮忙救助医治伤员。 岑云谏为弥补昆仑的失责,与他约定了会一路上送他们回国,抵达安全的地方。 有了仙君坐镇,他们整支队伍的安全性的确不用再忧心了。 澹台莲州听了,不大信任地说:“安全?我在王都好好待着,那妖魔不还是大摇大摆地闯进来了。” 岑云谏带着些许歉意,答:“我会整顿置守昭国的昆仑弟子,以后绝不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澹台莲州没能继续与他议论下去,就被别人给叫走了,只好匆忙与他说:“我还有事,晚上再与你说。还请等我。” 身处在这一群凡人堆里,让岑云谏很不自在。 他生在修真世家,除了意外出生在人间,一直在仙山上长大。在这里,他反而是个异类,于是一直藏身在澹台莲州的马车中不出门。 一个半大的女孩在马车外探头探脑,她怯生生地问:“仙人,给您送了路上摘的鲜果子,您可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