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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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跟你交朋友吗?” 这小孩靠得太近,小云谏莫名觉得他看上去很烫,一身热气,还有股他没闻过的香味。 他下意识地避开,眉头皱得更紧,不解地问:“交朋友?什么是‘交朋友’?” 小莲州惊呆了:“你连交朋友都不知道啊? “交朋友就是两个小孩一起玩。” 小云谏又问:“玩?什么是‘玩’?” 小莲州便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你连‘玩’都不知道啊。那我教你玩,你教我剑招好不好?就你刚才耍的那个!我也想要那么潇洒!” 他一边说,一边学着刚才看到的动作,手舞足蹈地比画起来。 小云谏板起脸,说:“不要。我对‘玩’不感兴趣,我不想学。我也不要教你剑招。” 连说四个“不”字,收剑走人。 一般他把这样的态度都亮出来了,别人早就知情识趣地不再靠近了。 但这个新来的小孩还傻乎乎地跟在他身边,从左边绕到右边,再从右边绕到左边,像是烦人的小蜜蜂,还直把脸往他面前凑:“我还以为你想跟我交朋友呢。” 小云谏:“?” 小莲州笑眯起眼睛,振振有词:“我来的那天,你一直在看我啊!你以为我没发现吗?你不就是想跟我交朋友的意思?你是不好意思吗? “我叫澹台莲州。澹是……” 小云谏冰山一样的脸庞终于变色,他转头带风,有点抓狂地脱口而出:“那是因为你那天很吵!还没有规矩!在大殿里伸着脖子不停地东张西望!” “有吗?”小莲州眨巴眨巴眼睛,脸红了,羞赧地说,“对不起哦。” 小莲州蔫儿了:“哦。我是觉得新鲜,看习惯了我就不到处乱看了。” 又迅速地恢复了精神,锲而不舍地问他:“那你到底可不可以教教我啊? “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故曰教学相长也嘛。你在教我的时候也可以自己复习一遍。” 小云谏不想搭理他,加快脚步走掉了。 听见那小孩在背后跟他说:“我明天提早一个时辰起床,在今天那儿等你,你要是愿意,就过来找我好吗?”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 小莲州拖着他的小桃木剑吭哧吭哧地跑到后山紫藤花下等岑云谏。 一整个晚上他在梦里都在反复梦见小云谏舞剑的场景,不停地想。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觉得剑很有趣。 就算那孩子不来,他也要自己学着舞两下看看。 正美滋滋地自我感觉良好,他身边蓦地响起个声音:“你只看了一遍就学成这样了?” 小莲州说:“我练得好吗?” 小云谏自己还是个小孩,却老气横秋地矜冷颔首,答:“还行。有几个地方不对,你得改改。” 从此,他们偶尔就会在一起练剑。 小云谏曾经是小莲州的小老师。 他看小云谏小古板的样子不顺眼,总忍不住想逗逗小云谏。 有时,他会故意装成偷懒忘了练剑。 当小云谏开始不高兴了,他再赶紧行云流水、准确无误地舞一遍剑招。他在学剑招上挺有天分,看一遍就能学个七七八八,练三四遍就能自然而然地摸到窍门。 想想那会儿在一起玩可真有意思。 不过,岑云谏估计觉得他麻烦死了。 所以过了一年,八岁的岑云谏第一个筑基入境,进了门内弟子核心,他们就再没像那样往来过了。 托曾经嫁给仙君十几年的福,他看过太多剑谱。 虽然使在他手上都是不带法力的版本,但起码也让他有了这微末小技可以防身。 …… 入夜,树林中淅沥一场小雨。 山洞里。 获救的祖孙俩围篝取暖,捧着盛在竹筒里的汤小口小口地喝。 并非澹台莲州态度凶狠冷淡,相反,是因为他太过温柔慈爱了。 他不光将自己的蓑衣让出来给农妇祖孙坐卧,还给她们清理、医治伤口,见小女孩没有鞋子,就用野草给她编了草鞋,又给老婆婆缝补了衣裳的破洞。 实在是叫她诚惶诚恐,她目不识丁,只是饱含热泪,翻来覆去地说“谢谢”。 一阵夜风吹过,祖孙俩冻得瑟瑟发抖,澹台莲州便把自己的青色外衫脱下来,给她们盖着,说:“早些睡吧。 “安心,我会守夜。” 雨停了。 草丛中复又响起虫鸣,繁杂急密。 倒似一场无形的急雨。 为着取暖,澹台莲州往火堆边凑近了些。 缠布的长剑横置膝上,端正打坐,闭目清神,匀息缓气。 他进入到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浸在深深的宁静之中,疲倦的灵魂仿佛被轻轻地涤荡,渐渐变得舒服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想起往事,他梦见自己站在昆仑大殿里。 可是,这里空无一人,前方有一线淡淡的光,穿过琉璃瓦照下来,却没能照亮宫殿深处的黑暗。 深不可测的黑暗。 他感觉那里仿佛有什么不是人类的东西存在,屏息凝神地窥视着自己。 他的目光像是被吸引住,连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了。 在那片黑暗的中间,隐约之间,他看见有两点荧荧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