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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千秋 第23节

    怎么就偏偏他去的时候晕倒了,醒来东西被掉包,又被顾长泽有意无意地引出了玉佩。

    他连那玉佩什么时候放到自己屋子都不知道。

    更甚六弟摔断腿的事情怎么也在他身上找到了确凿的证据?

    想到自己身上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些罪证,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光风霁月被天下人追捧,顾修赋就恨不能冲上来杀了他。

    “我倒低看你了,你这病秧子才是真不显山不露水。”

    顾长泽不以为意地勾唇,看着顾修赋狼狈的样子,依旧温声笑着。

    “孤也该感谢三弟与六弟。”

    否则他做的事没办法祸水东引,更不能让谢瑶心疼他最终答应嫁入东宫。

    顾修赋满脸怒意地又要冲上来,顾长泽轻轻往后避开了两步,起身往外走的刹那,白色的粉末从他袖中飘出。

    *

    三日的时间一闪而过,三月初七的晚上,东宫一片张灯结彩,彩绸满院,遍地锦红,都在忙碌着第二日太子娶妻的事宜。

    江臻看着顾长泽终于肯好好地将药喝罢,总算是松了口气。

    “殿下再不喝药,可得把奴才先担心死了。”

    顾长泽不以为意。

    从前他是一个人,留着这条命也不过苟延残喘,但明日起,他的东宫会有一位太子妃,冠以他的姓氏与他同生死,那顾长泽的这条命,便不仅仅只是顾长泽的。

    屋外有风吹来,顾长泽顺着昏黄的灯光去看门外的红绸。

    死寂的心也终于有了几分波澜。

    三年前,他未曾想过,终有一日梦中的场景也会成真。

    “孤明日……”

    “殿下!”

    下人的脚步声匆匆从门外传来,一侍卫走到跟前,欲言又止。

    “说。”

    顾长泽今日心情甚好,连说话时嘴角都带着笑,不似往日那般疏离。

    “萧府公子醒了。”

    一句话落,啪嗒一声,顾长泽将手中刚修剪好的花折断了。

    江臻瞧着他的脸色由晴转阴,再到那双温和的眸子里蒙上阴霾,露出他并不常在外人面前展露的杀意。

    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江臻吓得跪了下去。

    “殿下,不成啊……明儿是您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见红……那萧府公子不比别人,别人您杀了就杀了,他不成啊!

    您想想太子妃,如果今晚见了血,太子妃明日……”

    聒噪的声音响在耳边,顾长泽看过去一眼,轻飘飘道。

    “孤此时杀不得萧琝,但杀了你应当是不会有事的。”

    江臻声音戛然而止,单薄的身板瑟缩着躲了回去,再不敢多一句话。

    “何况,孤什么时候说要杀他了?”

    顾长泽起身落座,拿起桌案上的朱笔,龙飞凤舞地写着什么。

    “孤大婚是喜事,普天同庆,萧府只有一张请帖可不行。

    这份帖子上落了孤与太子妃的名,你今晚亲自送去萧公子手中,让他明日,务必来东宫观礼。”

    第18章18

    这一晚的谢瑶亦是久久未眠。

    月朗星稀,她穿着中衣站在窗台前,三月初六的晚上是个好天气,与半个多月前那个暴风骤雨的夜晚截然不同。

    王府大红灯笼高挂,遍地红绸,哪怕已经快到了亥时,老管家还是里里外外地忙着明日的事情。

    “为免明日您入东宫生疏拘谨,太子殿下遣派来了两个嬷嬷,都是之前长久伺候在东宫的,奴婢已经安排她们在侧屋睡下了。”

    青玉走上前回完了话,终于还是忍不住嘟囔。

    “小姐,您是真心想嫁入东宫的吗?”

    一句话将谢瑶逗笑,她指尖点了一下青玉的额头。

    “你现在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奴婢还不是心疼您嘛。”

    青玉吐了吐舌头。

    虽然上林苑一事的惊险让青玉觉得这位太子殿下也是吉人自有天相,但她总是想谢瑶嫁个自己喜欢的。

    她眼巴巴地等着,谢瑶却不肯再说了,拢了衣裳往回走。

    皇家娶亲的流程繁琐,谢瑶刚打算睡下养养精神气,忽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洪管家在外面敲了敲门。

    “您睡下了吗?小姐。

    萧府公子来信,说他醒了,想见一见您。”

    谢瑶顿时睁开眼,睡意全消。

    *

    已至子时,月上中天,春三月料峭的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江臻跟在顾长泽身边,看着光风霁月的身影负手而立,站在临月楼最高处,已面无表情站了两个时辰。

    临月楼雕栏玉砌,金碧辉煌,那皙白的指骨轻轻捏着白玉酒盏,远远看去如同一幅画一般引人侧目,但因为知道了顾长泽此行的目的,江臻便格外不忍直视这幅“画”。

    “殿下,这都已经子时了,上京早已宵禁,这么冷的天,哪有傻子会不要命地跑出来。”

    江臻一边腹诽着,一边又想自己也是这傻子中的一份儿,明明太子大婚的日子,他领了赏钱该美滋滋地窝在自己屋子里睡觉,而不是陪着顾长泽半夜出门来……抓jian。

    顾长泽闻言并未说话,只是眼神依旧盯着底下的一处,明晃晃地告诉江臻。

    这的确有个傻子。

    漆黑无人的长街里,两道身影打着灯笼站在寒风里,那高大的身形四处张望,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眉目间已染上了焦躁。

    “她会来的。”

    萧琝紧紧攥着灯笼,一遍又一遍地自言自语。

    “她跟我交换了定情信物,我们十多年的青梅竹马,全上京人人都知道她是我的妻,怎么我昏迷了几日的功夫,太子那个病秧子都能配得上她了?”

    语气越来越激烈,萧琝眸子里一片猩红,只消想到自己乖顺懂事的瑶儿明日就要嫁入东宫做别人的妻,他心中便忍不住嗜血的冲动。

    他的瑶儿一向心软,见了信必定舍不得他在风中冻这么久,她一定会来见他的。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月上中天,长街依旧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身影。

    “是不是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还是下人没将我的信送到,不行,我要去王府找她!”

    萧琝死死地攥着灯笼,话落就要大步往前走去。

    “公子,不可啊!”

    下人大惊失色地去拦他。

    “滚开!”

    萧琝红着眼将人一脚踹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眼看着拦不住,下人眼一闭心一横。

    “公子,您甭去了,去了也没用,相爷已收了东宫送来的请帖,明日您是要跟着相爷同去东宫观礼的,谢小姐嫁入东宫,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啊!”

    “砰”的一声,萧琝一拳砸在了一旁的墙头上,死死回头瞪着他。

    “你说什么?”

    “那请帖上落的是太子与太子妃的名讳,那便是谢小姐亲自送来给您的,今晚您再等也等不来人呐,谢小姐她……”

    早就不要你了。

    下人一句话没说完,萧琝忽然觉得气血翻涌,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又晕了过去。

    临月楼上的身影终于心情甚好地放下了酒盏。

    “走吧。”

    “您不等谢小姐了?”

    江臻看着萧琝被一封请帖气晕了过去,顿时嘴角抽搐。

    “孤早就知道她不会来的。”

    “那您还来这吹风?”

    江臻的声音忍不住拔高。

    “你不觉得欣赏一下萧公子的狼狈,也值当吹这两个时辰的风么?”

    顾长泽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临月楼外的长街也处处张灯结彩,触目鲜红喜庆,他一步步拾级而下。

    三月初七,东宫娶妻。

    皇家娶亲一向是自卯时前就开始忙碌的,顾长泽作为储君,这日要先去祭祖拜宗庙,再到正大门前迎太子妃。

    是以他寅时二刻就起身了。

    大红的喜袍着在身上,将他身上往日的温润雅致压去了些,丰神俊朗,琼姿皎皎,今日的顾长泽剥开了疏离温润的外表,如冲破了暗色的美玉,通身只见意气风发。

    卯时起,大臣与皇亲都已齐聚正殿前,储君随着皇帝入内祭拜,臣子们随在外面等候。

    宫外的一切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太子大婚,娶的又是忠臣之后,谢王府没有长辈主持,洐帝以示天恩,便与太后商议了由大长公主入谢王府cao持一切。

    谢瑶辰时就被下人们喊起,伺候着香汤沐浴,她足足在水中泡了一个时辰,直到白皙的肌肤泡得有些泛红,才被几个奴婢小心地扶着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