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陈鸣哥说他现在过来。” …… 姜南没想到还会撞见岑归年第二次。 彼时他刚刚靠着脖子上挂的通行证走进后场,站在门口往会场里瞄了眼,他要拍的男团没在座位上——岑归年也不在。 他也不着急进去了,慢慢踱到不远处的圆柱边,倚靠着柱子低头翻阅相机里的旧照。 往前厅内是灯火通明的喧嚣场,往右则是忙碌不断的嘈杂处,唯有他站在的这块小地方,光照不进声穿不透。 站在这里,仿佛世界都被一层无形的油膜纸隔开了般,变得沉闷模糊。 姜南的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最后还是在那张模糊的红毯照上停下了动作。 第几年了来着? 自从开始上班,姜南对时间的概念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时间的流逝不过是日历上揭过的几张或是手机里翻新的一串数字。一年到尾也不过是昨日今日明日相加罢了。 时间是抽象的,于是关于这几年的记忆也是混沌的。倒是那点为数不多的意气风发的时光就如同水中浮影被时间沉淀得逐渐明晰。 于是他又开始怀念起那个三十平方的单间,怀念床的右手边堆放的乐器和左手边放的各种摄影支架,怀念那四堵自己亲自贴上隔音海绵的墙壁,怀念那条无论冷暖都横亘在他腰腹上的手臂,还有岑归年。 这个处处和和这段时光挂上钩的人。 姜南跺了跺站到发麻的脚,对着无边的夜色嗤笑自己一声:还是太闲了,闲着才能想这么多。 先前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什么“忆往昔曾少年”的情怀,如今倒是续上了。 岑归年恰恰在这时出现。不过是姜南一个低头再抬头的功夫,照片上模糊的光影就变成了不远处向他行来的具象的人。 命运有时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的玩意儿。 姜南为刚才犯得那点矫情感到无地自容,还是只会毫无长进地像只鸵鸟一般把要害遮住自欺欺人。 他整个人缩在了两人宽的圆柱后面,所有情绪被突如其来的再次碰面打得七零八碎。 仅剩下那颗害怕被发现的心还在如雷贯耳地跳动,他恨不得连呼吸声都一起掐掉。 岑归年甩开步子往前走,身后一行人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一边摘耳麦一边凑过脑袋和身旁的小助理交流。 “岑哥,我刚看了眼后续通告……” 他们风风火火的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姜南只能悄悄地往边上挪。 一步,又一步。 姜南藏得住自己,却顾不上脚下的影子,倘若他不是这个插曲的主人公,势必要狠狠嘲笑柱子后的人一番,可惜那个顾头不顾腚的傻子就是他自己。 而他现在已经是六神无主了,一门心思玩着躲猫猫的游戏。 岑归年脚步声一顿,他的心提起到嗓子眼,下一秒听见脚步声继续后,那颗心又猛然坠地。 他一叶障目,为又一次侥幸躲避庆幸,殊不知停顿的那几秒中里早已暴露了踪迹。 岑归年他盯着那块地方被风吹得四处摇晃的绿植看了许久,俯到陈鸣耳边耳语。 他说:“看见那个角落了吗?查一下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本篇建议bgm:杨千嬅《稀客》 第3章 稀客(3) “你叫什么名字?” “姜南。” 姜南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被人架着来派出所的一天。 负责审讯的警官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姜南每次抬头答话都会不可避免地被他头顶的由几个小灯管排列在一起的天花板晃了眼睛。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姜南总觉得刺眼的灯光照得他眼睛干涩。 已经到了后半夜,警官浮肿的双眼里显出了疲态,此刻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去处理这档突如其来的事件。他在对面边挺起上半身边往前移了移,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困盹,然后他对姜南摊开了手掌。 “带身份证了吗?” 姜南脑袋点了点,配合着从随行包的小夹层里拿出了证件交给他。 短暂的沉默中,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警官比对信息确认的动作,搅在一起的指节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安。 “好了。”警官把身份证还给他,又问道,“知道为什么来这里吗?” 姜南扯动嘴角,干燥的唇裂开几道细缝,但他无暇顾及,他摇了摇头后说:“不知道。” 当时姜南刚从柱子后走出来准备进场,两位保安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冲上来,他甚至来不及辩解一句胳膊就被反剪到了身后。 被擒住地方痛得他眼前黑了一刹,他吃痛忍不住喊了声,冷汗从他身体的四面八方飚出来,这下他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只能像块鱼rou一般任由他人拖拽到此处。 “是这样的。” “岑归年你认识吧?”警官伸手指挠了挠耳边的头发,对姜南说:“他那边报案是说你涉嫌尾随他人,偷拍他人照片,侵害他人隐私权。” 岑归年你认识吧。 怎么不认识? 姜南的灵魂在听到名字的这一刻抽离,飘进了半小时前那个灯光照不进的柱子后面,那个裹满雨后土腥味道的地方,坐在椅子上的成了个听不清人讲话的空壳,比纸糊的还要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