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 第1733节
今下他的劫影与陶祖二人劫运相连,说不得会引致二人死期猝然来临,直接打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急。” 苏午摇了摇头,神色平静:“以祖师预计,明日死期才会来临,今下贸然将你我劫影劫运勾牵,反而可能于形势不利。 ——其实最好结果,还是祖师与洪兄能在我们希望的那个时机,主动死去,直接打乱苍天为你们定下的死期。 今下局势未定,我们可以多加争取。” 听到苏午的话,陶祖凑近苏午身畔,大睁着眼睛,盯着对方看了一阵儿——片刻过后,他就气馁地垂下了头。 从对方那张脸上,他看不到任何生动的情绪。 一切的心识变化、情绪波动,在如今的苏午身上都好似已经荡然无存了! “现在你我劫运勾牵,虽然冒着几分风险,但也是为之后的事情做准备——往后每多推迟一刻时间,劫运勾牵风险就大一倍,你可得想好了,这在刀尖上走路,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陶祖吓唬着苏午,道,“老道如今也看不懂你,不知道你这心里都装着些甚么想法!” “我有分寸。” 苏午只说了这四个字,便站起了身来。 陶祖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连忙道:“那现下既不勾牵劫运,不妨推演推演那‘旧之生人甲’的根因落在何处?” 苏午再次摇头拒绝:“如此会引致‘想尔’提前入局。 还是再等等。” 陶祖见苏午还是这般一潭死水的模样,心中更为焦急,忍不住道:“你到底有几分把握啊? 我俩死就死了,真灵荡然无存也就那样——活了几千年,也不在乎还能不能继续活着了。 但你苦心营造出今时这般局面,总不能毁于一旦? 若这样好的局面一朝倾覆,老道死也死不安生的!” 听着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这番话,苏午面上终于有了些许笑容,与陶祖说道:“祖师从来都是万事万物不挂于心的模样,我还以为你真成了仙,已经超脱物外了。 如今看来,还是有你放不下的东西——这天下无诡的大好局面、万众苍生?” “说这些作甚……”陶祖迎着苏午的目光,神色忽有些尴尬,松开了拽着苏午衣袖的手,“说多了矫情,为了天下苍生这种话甚么的,听起来又虚伪。 老道只问你而今有几分把握?” 苏午依旧没有正面回答陶祖之问,只道:“事在人为。” 他看着陶祖一瞬间垮下去的脸,转而笑着道:“我欲去华山五狱之中,看一看鉴真长老。 两位可要与我同去?” “我俩留在这里,是你能放心,还是我俩自己能放心?”陶祖瞪了苏午一眼,也从床上跳了下来,与洪仁坤跟在苏午身后,一齐出了房门,带上守在院子里、浑身缠绕诡影的黑虎rou身,往华山山阴‘五狱’而去。 鉴真在华山五狱之中的动向,苏午其实一清二楚。 不过如今将有陶祖、洪仁坤死期临近,他确也需要与鉴真照个面,确认诸多情况。 第1472章 地狱变(一) 华山‘五狱’之中。 诡韵积蓄于这幽暗囚狱内,弥漫成漆黑雾气。 雾气里,似有女子浅笑低吟,又像有人哭嚎尖叫。 浓重雾气遮蔽住了那一道道由漆黑栅栏隔绝起来的囚室,一丁灯火镶在黑暗深处,被无形之风吹卷着,微微飘摇。 披着福田袈裟的枯瘦僧侣,与苏午、陶祖、李黑虎等人,围灯盏席地而坐。 “神秀、慧能等诸位佛门前辈,俱将各自修持之法性交由贫僧随意调遣。”鉴真慢条斯理地言语着,“他们各自性灵无有法性支撑,再留于五狱之中,便有性灵破灭之忧。 是以贫僧请慧沼禅师将他们带离了诡狱,如今已往一处隐蔽山寺去了。” 苏午点了点头:“诸僧法性尽聚于你一人之身,你应对‘鬼佛’,又有几分把握?” 鉴真听言,看着地上蹲着的灯盏,默然不语。 灯盏之中,净明火光飘转,将四下萦绕的诡韵雾气都驱散了许多。 这一盏明灯,并非凡类,实是‘玄奘法师’留下的那一缕法性。 “陶祖、洪兄死劫一起,便会瞬时将想尔拉扯入局中,想尔入局以后,鬼佛亦必牵机而动。”苏午继续道,“我如今可以确定,这场‘杀劫连环’之中,鲁母必是参与不进来了。” “为何?” 鉴真闻言有些意外,扬首目视苏午,向他问道。 苏午答曰:“鲁母沉没于‘大化本源’之内,与其上‘西王母’本就是相持之势,如今,西王母戳穿了鲁母一只眼睛。 它如今须与‘西王母’争斗,修补自己那只眼睛。 在这几年间,都休想分出力量,布局尘世了。” 鲁母怎会突然之间就被西王母戳瞎一只眼睛? 此中必有苏午的手段。 但苏午未曾详述,鉴真亦未有多问,他‘嗯’了一声,将蹲在自己跟前的玄奘法性灯盏,又推到了苏午跟前,道:“三藏法师之法性,如今于贫僧而言,已无用处。 贫僧承载佛门诸位前辈法性,已然不堪负累,再无法多承载哪怕一丝法性在身。 这盏灯如今便留给你。 偶像破灭之时,灯火更盛。 反之,灯火渐熄矣。 今下‘杀劫连环’之中,贫僧自以此身作保,必不会使‘鬼佛’破坏局势哪怕一丝。 你可尽情施为。” “好。”苏午郑重点头,“你这样说,我便这样信了。” 他从地上站起了身,又俯下身来,从鉴真身前取走了那盏灯火。而鉴真和尚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苏午深深地看了鉴真一眼,将双手合十了,同鉴真道一声:“长老,珍重!” 鉴真亦将双手合十,垂下头去,未有言语。 一行人转身而去。 阴冷诡谲的囚狱之间,诡韵堆积形成的深黑雾气忽然翻腾起来,向着那黑暗深处,一身猩红福田法衣的身影汇聚而去。 群诡簇拥着那道瘦削矮小的身影,纷纷诵经:“众生无边誓愿度…… 烦恼无尽誓愿断…… 法门无量誓愿学…… 佛道无上誓愿成……” …… 夜半,一场雨水骤落华山顶。 淅淅沥沥的雨声遮住了紫云观后院里持续响起的敲敲打打声。 紫云观后院内。 杨惠之站在一块一人多长,三四尺高的石块前,他拎着锤凿,与几个弟子围着石块敲打着,尽量将石块修饰出自己所需的形状。 ——比试明日一早就会开始,他今下正在修形的这块石头,便是明日比试之上,用于承载自身作品的材料。 此时天雨忽然而落,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杨惠之不愿叫弟子们淋雨,他围着跟前的石头走了一圈,手掌抚摸过石块每一处——石型大体已被修饰了出来,他稍后再在细节上做些补充就好。 于是老者停下动作,将几个弟子召集到了身边来,笑着与他们说道:“你们也劳累了一天,早点回去歇息罢。 这里没甚么活计需要你们来做了,为师多检查几遍,也回房歇息了。” 弟子们闻言都不愿离去。 他们大都跟随雕圣数载时间,清楚师父的脾气秉性。 剩下这点手尾,师父不做完是决计不会停下来的。 于是有弟子向杨惠之说道:“只剩下一点,这块石头的型便能被修出来了,我们和您一起把事情做完,大家都早点回房歇息不好? 您一人呆在这里,如今又下了雨,到时候您淋了雨万一生一场病……” “那我请外面的不良人帮我把石头搬运到廊下淋不到雨的地方不就好了?”杨惠之笑呵呵地摆手拒绝,“放心罢,为师也知道明天的比试至关重要,不会在这个时候累着自己的。” 他与一众弟子说过话,不待弟子们再反驳甚么,便回头朝雨丝飘摇的院门外唤了一声。 老人的话音落下,院门外即有几个着生人甲的不良人匆匆而来,应了杨惠之的请托,将那块巨石挪到了廊下淋不着雨的地方去。 “这下放心了罢?” 杨惠之笑着与众弟子们说道:“为师也需一个人静一静,仔细思量明天的那场比试。 我这位师兄,在画道之上亦是惊才绝艳。 如今世人多不知他的才华,我却是明白的。 行了,你们放心回去歇息罢……” 师父既然如此坚持,且也是一副听劝的样子,众弟子们便不好再勉强其他,只得应了老人的吩咐,各自退下去歇息。 杨惠之搬了把高凳子,在廊下那块巨石前坐下,拿着小锤子一点一点地修整石块细节。 对于明日与吴道玄的比试,他自然极为在意。 与弟子们所言俱是真心话。 师兄在数年以前,已然画出了‘八十八神仙卷’这般惊世之作,而杨惠之纵观自己一生,雕刻作品虽也有诸多,但其中真正能与‘八十八神仙卷’媲美者,实无一个。 如今师兄气势汹汹而来,自言已经以毕生心血酝酿了一副画作,自认为这副画作将是其自身生平绝无仅有的一副——想必这副画作,会超越‘八十八神仙卷’诸多——这叫杨惠之怎能不郑重应对? 他在华山紫云观避居多时,虽是应圣人之命于此间雕刻,但自身准备的这副雕刻,亦是汇集了毕生心血! 不知自己汇集毕生心血的作品,与师兄呕心沥血之作,是否能平分秋色,是否有机会与之一决胜负? 杨惠之脑海里转动着诸般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