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 第1280节
苏午目光落在他身后那只鼓囊囊的皮袋子上,问道:“怎么了?” 李黑虎到底不是个扭捏的人。 他只犹豫了片刻,就在苏午的询问下,直接问道:“你前几天还没病的时候,一直跟我说,你晚上睡在这个屋里,就会有个盖着白盖头的女人从……你娘亲的骨灰盒里钻出来,掐你的脖子……这件事,你和那个给你治病的洋道士说了吗?” 盖着白盖头的女人…… 从骨灰盒里钻出来…… 李黑虎的目光不时瞟向正对堂屋门的‘李文娟’牌位,眼神里有些忧虑。 苏午目光微凝,出声回道:“我没来得及和那个洋道士说。 那个洋道士念了一段经以后,我就醒了。 然后他就想让我拜入他们大秦寺,姥姥他们不准,就把他赶了出去。” “洋道士没安好心啊。”李黑虎摇了摇头,见苏午目光不解,便小声与苏午解释道,“在这金柳村里,咱们李家的威望一直比较高。 那些洋道士已经在金柳村周边各个村都传教了,就咱们金柳村——附近唯一的一个大村,始终没人信他们大秦教的,他们就想着先劝咱们李家人信他们的大秦教,好教金柳村其他人也跟着信。 他们给信大秦教的人又发粮食,又发油的,有时候还发鸡蛋,看起来可是好人哩,但爷爷他们说过,天上从来都不掉馅饼的,下刀子倒是有可能。 他们越殷勤,越说明他们那个……那个想要的东西更多,咱们就越不能如他们的意! 你要是信了他们,他们说不定就会用什么妖法控制住你,然后控制住咱们李家人,最后控制整个金柳村啦!” 李黑虎言语浅白,但终究是话糙理不糙。 苏午更知‘大秦教’所涉恐怖非常,连白驹都称大秦教的洋道士,乃至那些洋人都‘不似真人’,他对李黑虎的言语自然颇为认同,点了点头:“幸好姥姥他们把那个洋道士推出去了。” “哎,虽然这样也好,但这样也不好……那洋道士走了,可你娘骨灰盒里的鬼,说不定没走呢? 据说文娟姑姑当时是被一伙打生桩的石匠害死的…… 她现在不会来找你了吧?”李黑虎神色苦恼。 若寻常人呆在就安置着李文娟骨灰的房间里,听着李黑虎念叨着甚么‘李文娟要出来找他’之类的话,说不得也得心惊rou跳一下,骂他神神叨叨。 但苏午也非寻常人,更知那骨灰盒里确实有古怪。 他不知前事,今下从李黑虎里听到‘猪子’未生病之前,常在夜间看到个‘戴着白盖头的女人’掐自己脖子,对整件事也就有了更深的了解。 骨灰盒中诡异未除,今晚那个‘戴白盖头的女人’会不会再次出现? 苏午对此颇为好奇。 若它今晚还会出现,说不定他能借机抓住甚么线索,更进一步了解到大秦教那些洋道士们背后的图谋。 而且,李文娟之死明面上与大秦教并没有甚么牵扯。 反而与一伙‘打生桩’的石匠牵连更多。 ——谜团倒是愈来愈多了。 但真相也越来越近。 “你害怕吗?”李黑虎看着苏午。 苏午一时间不知自己是该害怕,还是不该害怕,于是未有作声。 第964章 、“人类之银” 李黑虎拍了拍苏午的肩膀:“别害怕。 我今晚和你一起睡——我今天打猎的时候,在山里面发现了一个石头洞,那洞里好多的符,我摘了一张,说不定晚上就能有用,能吓走那个白盖头的女鬼!” 他又拍了拍屁股后的皮袋子。 “行。”苏午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姥姥把饭菜都准备好了,就喊李黑虎去拿碗端菜。 苏午多番恳求,终得姥姥应允,得以自己下床来吃饭。 李黑虎与苏午围坐在柴房门前的一张笨木桌边,各自面前放了一碗稀粥。桌子中间放了一个海碗,里面堆着三五个玉米面掺地瓜面的饼子、馒头。 姥姥站在灶台边,揭开了锅盖。 滚滚蒸汽卷裹着炖鸡rou的香味在柴房里飘散开,散到了屋外面。 李黑虎嗅到这股香气,顿时眼睛一亮,伸长了脖子往柴房里看—— 柴房里响起锅铲翻动的声响,姥姥的声音跟着传出了屋:“虎子!” 听到姥姥的唤声,李黑虎眼睛一亮,连忙站起来钻进了柴房里。 “给你爷爷、大爷爷、四爷爷、五爷爷各端一碗过去,路上别贪玩,送到了就快回来吃饭!”老妇人从水汽蒸腾的大黑锅中盛出一碗碗和各种菜蔬一起烧炖的鸡rou,将之摆在一个大托盘上。 她一下子从锅中盛四碗菜出来,锅子里的菜、rou便所剩无多了。 李黑虎猛吸了几口气,端着托盘,却有些扭扭捏捏,不愿就此离开。 看着他的样子,老妇人笑了起来:“你不回来,我们不动筷! 快去吧!” “诶!那我这就去!”李黑虎眉开眼笑,赶紧端着托盘出了柴房。 身后缀着奶奶的叮嘱声:“路上别贪玩啊…… 送到了就赶紧回来,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 李黑虎答应着,一阵风似地出了院子。 姥姥将锅里的鸡rou盛了出来。 锅里的菜蔬看似剩余不多,但依旧装了满满一海碗。 她拿筷子挑出一块肥厚的鸡rou,夹到了苏午的碗里,笑眯眯地看着苏午,道:“猪子饿了吧?先吃一块垫一垫。” 明明她先前才答应过虎子,在他回来之前不回动筷,这下子又突然变卦——苏午看着碗里的那块酱黑色鸡胸rou,心里却对姥姥责怪不起来,埋头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这么慢,倒让姥姥有些着急:“怎么了?是不好吃吗?” “好吃!”苏午连忙回应,“我想等等虎子,等他回来了一起吃。” “也好。”姥姥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俩从小就要好,那就等着他吧!” 未过多久,李黑虎提着托盘飞奔了回来。 三人围在桌前吃起饭来。 今下这个年景,一蔬一饭得来不易,更何况有rou食?李黑虎顾不得说话,重复着举筷、落筷、咀嚼、吞咽的动作,苏午也学他狼吞虎咽着。 姥姥在旁小口地吃着馒头,不时夹一筷子菜蔬。 她吃了一小碗稀粥、小半边馒头后,就停了下来,安静地看着苏午、李黑虎两个孩子,被笑纹簇拥的一双眼睛里,好似盛满了柔和的光。 吃罢饭后,苏午与李黑虎收拾了碗筷。 李黑虎和姥姥招呼了一声,自己今天就在这里睡觉,便去搬了床被子,也铺在苏午睡着的那张床上。 当下时代,夜间也甚少娱乐。 听老妇人说,以往金柳村里还有个颇认识些字的老先生,能讲几本评书,说几个话本。夏天天气热,躺在炕上睡不着的时候,村里的老人还会每个人凑一二文钱,请这位老先生在村南边的土地庙里给大家说书。 后来官府不准了,还把老先生打了一顿。 再加上人们生活渐渐困顿,灾荒年景来临,一二文钱也无人能轻易拿得出了,村里这项唯一的娱乐活动也就从此废止。 祖孙三人在院子里聊了会儿闲天。 天渐渐黑了。 夕阳投在堂屋前边邻居家的墙壁上,映照出一片红黄的光彩。 这点儿光芒也在二三刻时间里徐徐收尽。 姥姥插好院门,在门下面挡好门槛,便招呼苏午、李黑虎两人各自回了屋。 二人睡在一张床上,苏午与李黑虎聊了一会儿,或许是天黑下来,到处都黑灯瞎火,且自己又住在安置着李文娟骨灰的屋子里的原因,李黑虎心里终究有点怵得慌,也就没再提白天说过的那些话,他把皮袋子放在枕头边,与苏午说着话,说着说着便没声儿了。 徐缓的呼吸声渐渐响起。 苏午闭着眼睛,神思清净。 屋内屋外一切动静,都在他的意中纤毫毕现。 李文娟牌位后面,那骨灰盒里的诡韵不断溢出,游走于空气里。 在白天原本微不可查,细若游丝的诡韵,此下变得浓重了些许,它铺散在空气中,便令空气温度下降许多,整个屋子都变得阴冷起来。 那股诡韵,犹如水液浸灌。 淹没了苏午的床脚。 浸没到苏午的枕边。 苏午轻轻睁开眼睛——房梁上,不时何时挂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像是背朝着苏午,‘她’头上披着一块雪白的头纱,头纱遮住了她的面孔,让她看起来像是披着一块白盖头。 窗外的月光无声无息洒至苏午床头。 清冷月光令那悬在房梁上的‘女人’身影更加朦胧、模糊。 某个瞬间,它在苏午的视野里变作了一道白影,这道白影飘飘悠悠,从半空中荡落,犹如一块轻纱,轻轻地蒙上苏午的身形—— 苏午一动不动。 眼看着那道白影临近自己的时候,模糊的形影骤然转至清晰,不停摇荡的白头纱下,显现出血红的发丝,蓬乱的发丝簇拥着一张与东方人面孔迥然不同的洋人面孔——那‘洋鬼子’猛然伸出一双惨白手掌,掐向了苏午的脖颈! 月光泠泠。 窗间阴影像是沥青般开始蠕动,漆黑的蟒蛇游行于阴影中,就要缠绕上那个‘洋鬼子’—— 这时候,睡在苏午旁边的李黑虎忽然睁开眼睛,动作敏捷地拿起早就放在床头的皮袋子,直接从中捏出一张符咒来,对着苏午身上的‘洋鬼子’甩了过去!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