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 第1112节
男人握住那根八尺多长的棒骨,那飘转于四周的淡淡诡韵就尽数往他手中漆黑棒骨聚集而去。 倒在地上的四个人,呼吸声渐渐平顺。 咳嗽声渐渐消止。 他们浑身无力,倒在地上暂时难以爬起。 一身泥泞的男人转身走出了石头屋子,石头屋外的脚步声不时响起,一直都未消失。 恢复了些许力气的农妇从地上爬起来,男青年扶起了父亲、自己的妻子,四个人听着门外的动静,互相搀扶着,缓步走到门口。 看到靠着石头屋子侧方,低矮的棚屋里。 那一身泥泞甲胄的男人坐在自家的灶台边,那灶台上,架上了一口自家绝没有的大铁锅,铁锅极大,里面炖着rou、骨头,rou汤却是黑红色。 rou汤沸腾了。 一阵阵药香混合着rou香钻进一家人的鼻孔里,仅仅是那一阵阵的香气,就让他们原本还十分疼痛的胸膛,渐渐变得舒适起来。 披着甲胄的男人察觉到石屋里的一家人投向自己的目光。 他站起了身。 身上甲叶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这阵声响吓得那一家人立刻缩回了脑袋,缩在石头屋子里,不敢有任何动静。 房屋外, 传来那士兵的声音:“先喝汤,再吃rou。” “会有人闻到rou香过来。” “有人问你们要rou要汤,你们须分给他们。” “喝了汤,肺腑上沾附的龙咳疫病即被洗净,吃了rou,自身损失的气血才能恢复。” “走了。” 那声音响了一阵,就倏忽消寂下去。 房屋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农夫听着那阵脚步声渐至微不可闻,他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冲动——他探头看向门外,那满身泥泞的‘士兵’已经翻身骑上了篱笆院外那匹白得发光的马,马儿奋起四蹄,朝着朝阳升起的方向奔腾而去! “我们如何称你? 我们如何谢你?!” 农夫的儿子忽然奔出了屋子,跑出了篱笆院,向马上的骑士奋力挥手,高声叫喊。 “如何称你?” “如何谢你?!” 农夫一家人都跑出了屋子,朝渐行渐远的骑士呼喊。 可马上的士兵始终未曾回头。 始终未予回应。 农夫一家人跪倒在篱笆院外,朝着那渐升的熊熊大日不断磕头——他们看到那满身泥泞的士兵,骑着白马奔向东方,好似奔进了那太阳之中。 大日的光芒撕裂了乌云,在四周形成一圈白金色的日冕圆轮。 “圆!” 农夫的儿子指着大日外那圈圆轮,忽然喊道。 “元!” 其余人一齐叫喊。 他们返回自家的院子里,依照他们称为‘元’的神灵的旨意,先一人喝了一碗大锅中的rou汤,随后一人吃了一块rou。 一家人的力气好似都因这一碗rou、一碗汤而有了长足的增长,他们将大锅搬出篱笆院外,周围一带的自耕农们就汇集了过来。 …… 精莲一路行来,直入‘逻些’,所过之处,龙咳瘟疫盛行。 许多地域的百姓畏惧于这位天竺僧侣的威能,因而塑造他的神像,供奉于寺庙、家中,祈求他能因自身的虔诚而免于令自身沾染龙咳瘟疫。 还有一部分地域的百姓,所患龙咳瘟疫无声无息地痊愈。 他们转而口口相传起一个名为‘元’的神灵。 元者,一切之初始,天地万物之本源。 被尊名为‘元’的神灵——那甲胄上遍是泥泞的苏午,一路驱马疾驰,与精莲所行路径有数次重合,每至精莲曾经行过的道路,他必然都能看到那些身患龙咳的病人。 精莲吞吃了四个兽龙笃本巫师,四个笃本巫师的‘祭本’尽归他所用。 他遍地撒播龙咳瘟疫,亦是为了增强祭本的威能。 同时以此法来迅速令密藏域生民怖畏于自身,到了一定时机,只要他改头换面,再以救苦拔罪之形象出现,从前其所犯过错,就能在百姓眼中尽数一笔勾销。 自身亦将因此成为众生眼中如圣人、佛陀一般的存在! 第797章 、历史的尘埃 天光微亮。 羊圈里的几只羊子开始到处走动。 它们的蹄子踩在睡在羊圈里的几个奴隶胸口上、背脊上,带着草腥味的羊粪混着羊尿浇得几个奴隶满身都是。 奴隶们被这些羊子制造出的动静唤醒。 他们不敢呵斥那些在自己身上踩来踩去,甚至在自己身上拉屎撒尿的畜生——一只羊子在贵族老爷眼里,可比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加起来都要贵重。 若因他们的呵斥导致羊子受惊受伤,那他们必将受到极其恐怖的惩罚。 几个奴隶互相小声地说着话,待到羊子都走到一旁的食槽边,开始享用其他奴隶送上来的草料,羊圈里的这几人才相互对视一眼,一齐从地上坐了起来——他们的动作竟是如此整齐划一,像是久经训练一般。 ——七个奴隶的双脚脚踝尽皆穿过了一根横木,横木孔洞里的铁箍将他们的脚踝牢牢禁锢,这根横木限制了他们的所有行动,令得他们坐卧起居之间,都必须要尽可能地做到整齐划一,否则只要他们其中任一人动作稍大一些,都极可能导致七个人尽皆东倒西歪。 甚至因此折断腿骨! 他们七个人坐起来以后,位于横木枷锁最左边与最右边的两个奴隶,各自抱住了羊棚里的柱子,撑着自己的身体,其余五个人也都以手撑地,一齐发力,从地上站起了身。 七个人规规矩矩地守在落了锁的羊棚大门处。 不多时,有脚上缠着铁锁链的奴隶急匆匆走过来,开了羊棚的大门。 其将七个奴隶脚踝上的横木镣铐卸下, 又为七人戴上了不足半米长的铁索脚链,沉默地领着众人走出羊棚外的围墙,往一片才垦殖了一半的荒地走去。 “今天要把这片荒地开垦完。” 那领头的奴隶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无人回应他,都拖着沉重的铁锁链,沉默地朝那片荒地走去。 太阳渐渐升起,金灿灿的光辉洒在那片开垦了一半的坡地上,将坡地周围的树木映照得越发翠绿,万物生机勃勃,四下里天高云淡,此般美景让人心旷神怡。 但在此般美景中的人,却了无生趣,好似沉沦于无间地狱里,已经被这无间地狱折磨得濒临支离破碎的鬼魂。 八个奴隶在荒地边站定,等候着其他奴隶将垦荒所需的农具运送过来。 这大概是他们一天里唯一能稍事放松的时候。 他们站在土坡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土坡下,那片占地颇广、圈养了无数牛羊、囤积了无数财宝的‘尚恐氏领主庄园’在晨光映照下,徐徐‘苏醒’过来。 一队一队的奴隶从庄园四下的隐蔽小门里走出来,他们或驱赶着牛羊去放牧,或搬运着石块修葺庄园,或如当下的八个人一般,去往其他区域垦殖荒地。 牛羊的叫声一阵一阵地响起。 间杂在牛羊叫声里的,是细细碎碎绵延不绝地锁链环扣碰撞声。 土坡上的八个奴隶站了一阵儿,他们没有等来那个送农具的奴隶。 倒是看到一队女奴背着高高的箩筐,走上了山坡,就在他们不远处捡拾着石头、牛粪,置入身后的箩筐里。 “那是乌金吗?” “乌金绛曲啊……” “好像真是——多吉,乌金绛曲在那里!” 一直没有声音的八个奴隶,看到不远处捡拾牛粪的一队女奴,他们的队伍里终于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几个奴隶议论着,不时拉扯一下他们中某个较高大的奴隶的衣角。 那奴隶一直呆愣愣的,但在听到同伴提及‘乌金绛曲’这个名字之时,他眼里有了光亮,顺着身旁同伴手指指向,朝那一队女奴看去——在那一队女奴里,有个胖胖的女人背着半箩筐的石头,她还在弯着腰,到处搜寻着石块。 胖女人弯腰的动作十分艰难——倒不是因为她太胖,她的‘胖’也只是相对于其他几个瘦削得皮包骨头的女奴而言,其实身材相较于那些贵家女子而言,还要瘦上一些。 真正让她看起来‘胖’的,是她挺着个硕大的肚子。 ——这个名为‘乌金绛曲’的女人,已经有了身孕。 且怀胎月份可能已经有八九个月。 “乌金!乌金!” 瘦高的奴隶看着远处的乌金绛曲,他眼中的思念几乎要凝成实质,便奋力地朝那一队女奴摆手。 领头奴隶警惕地看着四周, 见无人关注他们这边,他拉了拉瘦高奴隶的衣服,低声道:“监工还没来,你小心点。 我们帮你看一会儿。” 瘦高奴隶感激地看了眼领头的奴隶,转回头去与他的乌金绛曲对视。 乌金绛曲听到了他的呼唤,撑着膝盖抬起头来,黑红的脸庞上满是细汗,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朝瘦高奴隶露出一抹笑容。 她直起腰,转而与女奴队伍里领头的那个低声交谈了两句。 于是,那一队女奴一边捡拾着石头,一边往垦地的一队男奴隶所在位置接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