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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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仿佛他的身份对他们来说, 并不是那么重要, 就好像有没有他这个昊国皇族仅剩的独苗都可以, 因为这并不不影响什么。 这一切都让他在得知上京城破, 父皇及一众兄弟都被掳走, 外面只剩了他一人后,而生出那一丝窃喜, 很快转为了自惭形秽。 当皇帝真有那么好吗? 曾经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父皇, 也无力抗争这般局面, 最终为了保全百姓,主动开城门归降。 外面乱成那样,北戎虎视在侧, 偏偏昊国各地残存还在各自为政, 各有各的心思。 如果换做是他, 他真能应付这一切? 他是否能做得像阿姐那么好, 像杨變那样力挽狂澜,与北戎军斗智斗勇?应付得了那些宛如饿狼似的旧朝官员? 萧杞一次次问自己,得到的结果都是不能。 他做不到像阿姐那样好,每次阿姐做什么事,当时似乎不觉得,可事后去看,都让他不得不感叹其中的心思,那种走一步看十步的布局。 他做不到这一切。 他已经十五了,但每每在阿姐面前,都觉得自己还像个幼童。 不是年龄,而是心智,他怎么也没办法像阿姐那样聪明,他试过很多次,他做不到,他承认。 这样的一个他,真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好像是不适合的。 所以阿姐才会毫不避讳让他知道外面的一切,让他知道时局的严重,让他了解自身之短,让他明悟开悟,让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是—— 阿姐你明明可以直接说的,为何要用这种隐晦的手段? 不,这手段并不隐晦,它甚至不能说是一种手段,这是一种阳谋。 什么是阳谋? 就是你明知道结果,依旧会顺着这个结果走下去。 它甚至不能说是一种谋,而是本就该如此。 萧杞突然就有一种颓丧感,见不远处有个大石头,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他怔怔地看着脚边的一株小草,踢了踢,突然道:“长运,你说我有一天,会不会也像阿姐那样聪明?” 长运犹豫地看了他一眼。 萧杞苦笑,果然不能吗? 长运犹豫道:“皇子,你读过那么多书,应该知道指有长短,人有美丑,有些事情吧它就是天生的。当然,这不代表说皇子就不聪明,皇子与其他人比,自然是聪明的,至少比我聪明多了,可若是跟公主比,那自是比不过的。” 他聪明吗? 萧杞默默想。 他若是聪明也不会明知长运是阿姐的人,还觉得他说得这一番话很有道理了。 所以他这哪是聪明的?只能说——不聪明也有不聪明的好吧。 他站了起来,道:“走吧,快回去了。我记得那副观鹤图的色还没有填完,今天一定要把它填完,不能再扔着不管了。” . “你说的可是真?”曹永年诧异道。 “那还能有假?” 武乡侯掸了掸衣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艾楚南那老小子,以前和程磐可是同年,他的随从碰见程磐的随从了,一问之下才知道淮南西路那边已经决定归附了,这趟来就是谈具体事宜。” “据说,那边以前是怎样以后还是怎样,还是照旧不变,但以后所有的税收以及下层官员任免升调,要听这边的指挥。但不管怎样,程磐那几个可是赚大了,你再瞧瞧毕松温远李势他们……” 李势那几个淮南东路的官员也就罢,虽是受了些惊吓,到底没怎么样。京东两路的几位高官可就惨了,被人像撵鸡一样四处撵。 尤其那毕松,自以为自己是个将才,杨變能跟北戎打得有来有回,他也能。 谁知道结果怎样? 之前天不冷,水面没结冰时,确实让他得意了两回,北戎攻了好几次城都没攻破。那阵子张狂的呦,他们远在淮南都有所耳闻。 谁知等后来水面结冰,北戎差点没给他来个瓮中捉鳖,当时跑得那叫一个狼狈! 名声也坏透了,因为都知道他之所以能逃掉,是因为他是弃了城跑的。 要知道弃城而逃,在以前就是死罪,若是武将绝对死定了,文官就算不会死,名声也会毁于一旦。 因为你一开始开城门投降,和打到一半弃城跑,是两码事。 难啃的城池一直啃不下来,一旦被敌军破城,对方在怒火之下,屠城的可能性极大。 这不管对武将,还是文官来说,都是大忌! 所以可想而知,毕松如今有多不遭人待见。 武乡侯正幸灾乐祸,这时有人来了。 正是他口中所说的李势几人。 几人脸色都不好,连互相施礼的过场都没走,就开始了一通抱怨。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安抚使司那提前就定了规矩,非原住民不得置换新城房屋,新城房屋不在市面售卖,要么你是原住民,要么去考那个什么公差。这明摆着就是限制我等,逼着我们向她低头。” “之前罗长青在淮南时就说了,以后大致是固守以汉水长江淮水这条防线,如果真是这样,河这边的樊城就是个弃子,是以后的桥头堡,即使不丢,也会年年战火不停歇。如今我等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如果这么继续这样下去,你我指不定哪天都成了北戎刀下亡魂。” 方才武乡侯所说的艾楚南也在其中,他的心情rou眼可见的糟糕,因此平时还注重个礼仪和含蓄,如今什么都顾不得了。 “曹同知,当初我们可都是以你为马首是瞻,你说不动,我们才没理会那罗长青。如今同为淮南路,一个一切照旧,我们却先是逃亡再是迁徙,如今沦落到这般破地方。这可一切都是因为听了曹同知你的,你可得给我们个交代!”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坐在一旁的武乡侯,看似面容如常,实则心里在幸灾乐祸。 让你个老小子装深沉,装稳重,刀子是没割在你身上,你不知疼,就让大家暂时忍耐,再看看局势。 我看今天你这一套还能用! “诸位既知道这是明晃晃的区别对待,就该明白对方为何这么做,难道真要让对方得逞?” 几人当然明白曹永年话中意思。 说白了,故意的区别对待,就是做给人看的。 不光给他们看,也是给后来人看。 你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道理都懂,可问题是他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看局势还要看到何时? 艾楚南坐不住了。 今天他话说得最多,明摆着把人得罪了,若是今天这事不说个所以然,等于他白得罪人了。 “既然曹同知如此智珠在握,那恕艾某不能奉陪了,我这便去找我那同年程磐,哪怕舍掉面子,总能落个安稳。我可不想等战火烧到这里,一家子全陪在这破地方。” 说完,他拂袖就要走,却被其他人拉住了。 “老艾,你何必意气用事!” “就是就是!” 武乡侯也假惺惺出来劝人,又对曹永年道:“广平侯那到底怎么说?难道就一直没个说法?” 闻言,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包括本来要走的艾楚南。 曹永年之所以一直拖着没动,对外的借口是还想联合广平侯。 在他想来,他们到底走的不是正路子,最好有个跟皇家有关系的长辈出面,才更稳妥。 可一去这些天过去,一直没有音讯。 问曹永年,曹永年永远是事情还没商定。 这一次,算是逼到脸前了。 果然,曹永年脸色并不好看。 “广平侯那一直避着不见。” “避而不见?难道说,广平侯也被收买了?” 众人都很诧异。 “这怎么可能?广平侯会坐视一个外甥女倒反天罡,乱了萧氏的江山?” “他不可能会这么做!” 曹永年黑着脸道:“难道我还骗你们不成,你们以为我最近不头疼?恰恰就是广平侯的异常反应,我才觉得事情不对,怕擅自出手不够稳妥,你们真当我不着急?” “那怎么办?”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说什么。 堂中静得落针可闻。 曹永年突然对艾楚南道:“你不说程磐等人都来了襄城?索性都在这,那就择日不如撞日,把人都召集起来,总要让他们给个说法。” . 此时元贞正在和程磐几人议事。 程磐几人来到襄城后,见果然如传说中那样,这里当家的其实是魏国公主,并非在外面的打仗的杨變。 来之前就做了心理预期,来之后自然没什么可多说的。 他们这趟来,一来是走个过场,二来也是想探探情况。 果然来之后所见所闻,无不在告诉他们一件事情,几人虽心中有些感叹,到底形势不由人。 淮南西路虽暂时没起战火,但前来当说客的宋浦态度十分强硬,并挑明了一句在边界陈了兵。 一旦谈不妥,那就是要动用强硬手段了。 所以与其说他们是被说服的,不如说是碍于局势被迫低头的。到底结果也算是好,眼前这位也没有翻脸就不认人。 因此,在这边和谐的气氛下,突然来禀事的差役就显得有有些不合时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