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历史小说 - 嫁春色在线阅读 - 第590章

第590章

    明日要启程了,她本来想让陆景明陪她出去一趟的。

    前两日在城中一家玉料铺子,看上块儿籽料,跟人家掌柜的定了块儿玉牌,说好了今天去取的。

    可他这是……

    她提步过去,一直到走近了,他都没能回过神来。

    于是她眉头越发紧锁:“你在想什么?”

    陆景明猛然回神,她突然出声,其实吓了他一跳。

    等回神见是她,才赶忙敛去眼底不快。

    他一抬手,想拉她一块儿坐,见明礼在,伸出去的手,才顿了顿,只是改握在她手上:“你不是跟徐夫人她们在说话?”

    她啊了声:“我想起来我定的那块儿玉牌,想让你陪我去取的。”

    陆景明哦了声,转去吩咐明礼:“你去一趟,替姑娘取回来。”

    明礼极有眼色,欸的一声应了,三两步就退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他两个,陆景明手腕一转,拉着她在身边儿坐下来,把人圈在怀里。

    温桃蹊也不挣:“你刚才在想什么?”

    “林月泉……”

    陆景明呼吸一重:“他的身世,他当初,为什么能有那样缜密的筹谋,现如今,又是怎么搭上郑知府,做下这许多龌龊事而全身而退,我好像,知道了。”

    他下巴放在温桃蹊肩上,声儿有些发闷,低低的。

    说完了,明显感到她身形的僵硬。

    他抱着人,紧了紧:“齐明远跟我说,他前些时为你与林姑娘的那件事,派了人去查过林月泉,这才知道,他同泉州知府,关系匪浅。”

    陆景明略顿了顿话音,又见她侧目看过来,是茫然的,困顿的。

    他揉了她一把,指腹覆在她眼皮上:“泉州知府,姓苏。”

    姓苏的?

    温桃蹊骇然:“那他和苏林山……”

    “一切还都不清楚。他是淮阳王妃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可王妃姓周。”

    他又抿唇,只看她越发疑惑,才温声又道:“齐明远说,王妃与苏知府,是一个随了父姓,一个随了母姓,他们的母亲,是姓苏的。

    我托了齐明远,等回京后,帮忙查一查苏知府的旧档。

    至于别的……我想,他们家,同林姑娘的情况,大概不会一样。

    不然如今大姑娘做了王妃,怎么还敢叫苏知府这般招摇过市,势必是要把这耻辱……嗯,我没说林姑娘。”

    温桃蹊眼下哪还有心思顾着这些言辞上的事儿,推了他一把:“我知道你没捎带jiejie,你快说。”

    他才又继续:“横竖是要把这个孩子藏的严严实实。他们周家,出了一位王妃,这满门荣耀,便已足够保全的。

    那位淮阳王,又是在太后娘娘跟前养大的孩子,同今上真正的兄友弟恭。

    据我所知,昔年今上初登基,高台没坐稳,底下的兄弟们蠢蠢欲动,后登基不足一年,京中便有三王之乱,还是淮阳王殿下千里勤王。

    这位王妃,地位尊崇,又给殿下生了世子,一辈子也没人撼动得了她。

    难道周家竟还需要个私生的孩子,入仕为官吗?”

    自然是不会的。

    他慢慢儿的同她讲,怕她吃不消,又将苏徽如何得今上器重,淮阳王如何为他上书陈情一类,全都说给她知道。

    温桃蹊听完了,沉了沉声:“若按你说的这些,他自然是王妃娘娘的亲弟弟,若不然,偌大的周家,便没人了不成,王妃倒去高捧着他。”

    正是这个道理的。

    可他又说大概心里有数……

    温桃蹊抿唇:“你眼下是怎么想的?”

    “你当日不是跟我说过,林月泉说,你父亲是为了山泉香的香方,害死了他们一家吗?他苏家一门,无一幸免,全部遇害。”

    她点头,陆景明眉心一动:“那如果,王妃的母亲,那位苏夫人,便是苏林山族中亲眷,又或者,比我们想象中的,更为亲厚,当年苏林山出事时,她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能帮上手呢?

    在苏林山一家出事之后,她说服了周老爷,将周徽改做苏徽,安慰的,是苏林山在天之灵呢?”

    还能这样的?

    温桃蹊错愕:“这……这算什么事儿?亘古未闻的。那周家难道就愿意不成?

    自己的儿子,倒送给人家家里去绵延子嗣,传承香火?

    那林月泉又没有死——就算彼时以为他死了,后来才寻着,也没这个道理的吧?”

    她小脸儿皱巴着:“若真是亲厚至此,连儿子也能记给人家的,我想不出,能有什么原因,在苏家出事时,她反倒袖手旁观。”

    温桃蹊捏着自己的指尖儿:“我们家,虽有泼天的富贵,可即便真是我父亲出手害人,他哪里来的这样天大的本事——再说了,我根本就不信!”

    这一切原本就是未知的。

    是陆景明猜测的。

    他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淮阳王妃与苏徽这一对儿姐弟,着实的令人费解。

    偏偏同林月泉扯上关系,就一切都联系到了一起去。

    他见小姑娘情绪激动,忙安抚的去拍她后背,给推顺气儿:“这不只是我的猜测吗?我想了很久,实在想不出别的来。你也不要急,总之明日我们就动身了——”

    陆景明尾音有些沉,只是不敢砸在实处,怕吓着她:“我先前算过,从苏州回京,一路上至多一个月功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