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明亮的黄色开得正盛,袁苑桉的反应却有点淡,跟我的预想不一样。不过这没什么,今天我发现了,预想都和现实总会有差距。 她又问我: “知道这是什么花?” “向日葵。” “齐护士告诉你的?” “小朋友都知道这是向日葵吧?” “自己是谁不记得,花倒是记得清楚。” 好像也是哦,所以我还是选择性失忆。 袁苑桉没再理会那两朵向日葵,从包里拿出一台手机:“你手机不见了,先用着这台吧,有事也方便联络。新的,号码是你原本的。” “谢谢。” 我摁了一下午的遥控器,手活动开了,现在可是拿得住东西了呢。然而得意不过两秒,没留神手机就从手里滑了下去。幸好,袁苑桉眼疾手快,在它滑脱的一瞬间就接住了。 她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机壳拆下来,装到了我的新手机上,大小刚好。那是一个浅绿色的防滑壳,拿在手上确实稳很多。 新手机需要花点时间设置,我手指还不算灵活,大部分是袁苑桉帮忙的。 弄好,先重新登陆个微信看看吧,密码当然不记得,不过找回也没很麻烦。 然后,“我没有朋友”这个事实就无情地展现在面前。 我的微信好友,除去客服就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袁苑桉。又不是新注册的账号,怎么会只有一个呢?作为一个现代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得好笑! 而电话通讯录,也是同样情况。 看着这空荡荡的手机,我都忍不住笑了:“看来,我真的只有你一个朋友。” “新手机没号码很正常。” “可是有你的哦。” “我刚刚加上去的。” 她指的是电话号码。 好吧,换了手机丢失联络人列表说得过去,但微信呢?微信联系人也只有她啊。 “家属今晚陪护吗?”齐护士在门外探头,“陪护要登记哦。” “不陪。” “那要离开了哈,别太晚影响病人休息,医院有规定。” “嗯,好的。” “记着啊,下回早点来。” 齐护士出去了,袁苑桉就说: “那我走了,你休息吧。明天给你配副新眼镜。” “我是近视么?” “嗯。” “哦,好,谢谢。” 她走后,我就躺回床上。有点累,但不困。 ——配眼镜,她知道度数吗?应该知道的吧。 划亮手机,屏幕的光照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但至少它不像电视那么远,不必戴眼镜就能看清。 我想,联系人只有一个惨了点。 白天时那个林警官给的电话号码纸条还放在床头桌上,我就顺便把她的号码也手动添加了。 哈,人数就增加了一倍了呢。 入睡前,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我从昏迷中苏醒,然后发现自己失去了记忆;昏迷的原因是被什么人敲了脑袋;还发现自己是个没有家人,仅有一个朋友的有社交障碍的人。 然后总共认识了六个人:陌生的自己,叫赵肆勉;漂亮的医生,叫周溢彩;表面有点冷淡但照顾我的朋友,叫袁苑桉;眼神犀利的警察,叫林乐奕;开朗的护士,姓齐;还有护工阿姨,姓王。 我又把这些名字默念一遍,以防自己忘记。记住别人的名字可是基本礼貌。 ··· 这一晚上睡得挺好。 第二天中午,眼镜收到了,新的,装在塑料眼镜盒里。度数合适,戴上后世界顿时变清晰。 眼镜是齐护士拿进来的,我以为袁苑桉就在外面,但齐护士说她人没在,是同城快递送过来的。 也是,要上班呢,哪能天天往医院跑。 但要告诉她我收到了。 戴上眼镜拍了张自拍,实在不好看,又立即删掉。最后只拍了张眼镜放在床单上的照片,给袁苑桉发了过去。 过了十来分钟,她才回我: “合适吗?” “很合适,谢谢。” 看着屏幕冒出一个“好”字后,我就拿不准再说些什么了,她好像不是很有空。 没想到再过几分钟,又弹出一条新消息:“吃饭了吗?” “吃过了。今天还是吃粥,还吃了一小块蒸鱼。” “那就好,我在见客户。” 本来我还想问问她吃饭没,但想着她在工作中,只好作罢。 ··· 齐护士说袁苑桉一周会来几次,但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见到她,大概是忙工作吧。 其实嘛,她来不来都问题不大。既然我都好转了,医院又有专门的护工,她正好可以轻松点,减轻些负担。 虽然人没来,但每天晚上十点半左右,她都会发来微信,稍微关心一下我的每日情况。 一开始我手还不太灵活,打字慢。用着用着就熟练了,往往大半屏都是我打的字。 到了十一点,我就准时睡觉。 睡到早上六点多就会自己醒,早睡早起。 随着身体的好转,每天可做的事情也丰富了点:吃药、做检查、复健训练……有了眼镜还可以看电视,体育台每天都在播斯诺克比赛,全国巡回赛。 病房在11楼,复健科在2楼,这两层楼就是我每天的活动范围。意思意思坐了两天轮椅,后面慢慢就可以自己走了。复健科的陈医生说我年轻、身体底子好,恢复起来特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