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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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熙忽道:“也许我们想错了, 从水里来自然也要由水里去。何况唐芯除了迷宫图并未给出任何指点。也许我们还真应该返回到铜门处再寻出路。” 唐欢思索片刻道:“你说得对。方才我就在想这个地宫从结构上为了避免被水淹没也许会利用铜门和迷宫作两道隔水屏障。如果是这样地宫主体就不会连接出去的水路。” “那我们往回走吧。只是不知道回去的时候迷宫里还会不会有机关。” “只能见招拆招了。” 于是二人原路返回迷宫。 黑暗中唐欢主动握住莫熙的手。二人一路默默走着。 虽然是逆向, 但毕竟走过一遍,是以去时反倒比来时要快些。 待走出迷宫,莫熙疑惑道:“怎么什么机关陷阱都没有?” 唐欢笑道:“我们起码遇到过九九八十一种毒药。” 莫熙一时无语, 我还唐僧取经九九八十一难呢。过了片刻她才问道:“难道你没有璧琉珠也是百毒不侵的么?” “那倒不是。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身上穿了冰绡甲。” “……”莫熙心道:原来这厮里面穿了刀枪不入、水火不惧外带百毒不侵的多功能外套。别的倒罢了,潜水的时候皮肤不湿多么让人羡慕妒忌恨啊。 “可惜这件冰绡甲已经认了我的血, 不然给你穿上我也好放心。” “如果没有冰绡甲会怎样?你还怕不怕那八十一种毒药?” 怕倒是不怕,不过我要带够解药才行, 少说也得带三十种。 “……” 二人一时不再言语, 凝神重新打量这座小型琉璃宫。 过了半晌,莫熙道:“要说水的话,也只有池子里有水。我们潜下去看看吧。” “嗯。” 二人遂齐齐跳入水中, 往池壁上一路勘察过去。 忽然, 唐欢看到一个跟锅炉房中的小阀门构造相同的阀门,拧开的一瞬间, 二人明显感到池水外涌而产生的一股吸力。对视一眼, 点点头,唐欢率先从打开的小门游了出去,莫熙紧跟而出。 出得池去,却并非想象中的海阔天空。上面竟然是黑漆漆的一片。 莫熙猜测他们可能身处唐门某个建筑底部的一片水域。 两人几乎不需要动作,就被湍急的水流一路冲向前去。 大概冲了一千多米, 水势越发凶猛,二人几乎已经身不由己,也就反而放松了四肢, 随波逐流。 忽然,一个小瀑布般的落差之后,水势慢慢变得平缓,头顶天光大亮。 二人迅速浮出水面,眼前居然是凌波池! 莫熙跟唐欢对视一眼,道:“这条河道真是奥妙无穷!” 唐欢看着莫熙因长时间泡水,比平日显得苍白的脸,微笑道:“总算有惊无险。”一顿,他又柔声道:“今日辛苦你了,赶紧回去换身衣裳。饿了吧,我立刻让人摆饭。” 莫熙洗漱完毕后来到清辉阁,见菜色齐备,露出向往的表情来。唐欢看着好笑,道:“每次看着你吃饭都觉得开心。” 莫熙随意答道:“大概小时候挨饿的记忆太深刻,所以每次吃饭都觉得很幸福。” 唐欢听了一时无言。 二人探地宫着实消耗了不少心神体力,又加上整个白天都未进食,是以此刻虽不至于狼吞虎咽,但也吃得挺快。 待侍女收去杯盏,莫熙道:“我猜很快就会有人来找我们。” 唐欢点头,轻声道:“刚才我们从凌波池出来,她跟了一小段。” “她这几日应该没少打听我们的行踪。” “嗯。唐德盯着呢。” 过了片刻,绿云来报:“四少、姑娘,欧阳小姐来了,说要跟二位一叙。” 唐欢跟莫熙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来人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裙,衬得眉间一朵五瓣梅红得越发娇艳,却是欧阳惠。 她还是未语先笑,落座后才道:“我是来替舍妹赔罪的。” 莫熙微微一笑,道:“令妹用欧阳姑娘给的匕首行凶,欧阳姑娘确实应该来这一遭。” 欧阳惠脸色不禁一变,但顷刻已作歉然状,道:“我实不知舍妹会擅自将我的匕首拿去对姑娘不利。还望姑娘见谅。” 莫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这位好jiejie送有毒的匕首给meimei,不知是何用意。”心道:欧阳惠倒是会做人,都到了这一步还想把自己摘干净。 欧阳惠本想好言好语,但无奈莫熙步步紧逼,她只得委屈道:“这其中怕是有误会。但无论如何,我此来确实对木姑娘是好意。”一顿,她咬咬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少顷才毅然道:“姑娘可知自己中了毒?那匕首沾了我的血,又割伤了姑娘,阴差阳错间只怕已连累了姑娘。不瞒二位,我本身中一种极为霸道的yin1毒,本以为无药可救,但偶尔听闻唐门有一件宝物可治此毒,便厚颜跟着舍妹来到唐门。无奈我本闺阁女儿,身怀这样的毒,一直深感难以启齿,便迟迟未向唐掌门提及。只是如今因舍妹刁蛮和我的疏忽,害得木姑娘也不幸染上此毒,我深感不安,这才特来赔罪。” 唐欢佯作不知,急切道:“不知唐门何种宝物能治此毒?” 欧阳惠一边察看着二人神色,一边试探道:“便是唐门四宝之一的琅琊杖。” 莫熙微微一笑道:“姑娘是‘粉罗刹’的后人吧。”见她不答,莫熙也懒得兜圈子,接着道:“当年的‘粉罗刹’应该就是唐芯的侍女,盗了主子的‘销1魂香’靠绝色容貌在江湖上出尽了风头。但她自己也知道,用了‘销1魂香’便不能动真情,否则回天乏力。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昔日主子的麻烦。却因为武功不敌,始终没能得到她想要的琅琊杖之内的武功。”“粉罗刹”举手投足都像唐芯三分,应是与她十分熟悉之人,否则即便是亲姐妹,眼前这位跟欧阳瑾还风格迥异呢。而且很可能这位侍女自卑于婢女出身,行走江湖之时才刻意模仿唐芯。 欧阳惠此时脸色大变,再也装不下去,索性冷了神色,开门见山道:“不错。既已知道何不行个方便。唐掌门将琅琊杖中的武功抄录给我,我也好在爹爹面前为你美言,替你拿到黑火药的配方。就是舍妹那里我也可以极力劝说她退出,成就二位的好事。” 莫熙笑道:“欧阳惠姑娘待你meimei如此‘真心’,又怎知她不会尽数回报?”她见欧阳惠神色闪烁不定,便适时添上一把火,接着道:“你道我怎知匕首的来处,还有其实是你这位好jiejie交给她的好法子?” 莫熙见欧阳惠一时不语,知她已经想明白了。 唐欢忽然插言道:“不如这样,就按欧阳姑娘所言,等欧阳老爷子答应给唐门黑火药的配方,琅琊杖内的武功立刻奉上。” 欧阳惠一时无法,又被莫熙识破身份,乱了方寸,只得越发冷了神色,恨声道:“一言为定!”转身便走。 唐欢道:“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她的?” “欧阳瑾说匕首属于欧阳惠的时候我便开始猜测她的动机。后来我们在地宫中读了唐芯的遗言,我便注意到唐芯说中了‘销1魂香’的人眉间都会有一点朱砂,立刻就想到了欧阳惠眉间的那朵五瓣红梅。她挑唆欧阳瑾来找我麻烦就是为了让我中毒,好逼你拿出琅琊杖。我猜她本是想等你请出琅琊杖之后再伺机暗中行事,无奈唐门壁垒森严,她不敢越雷池半步,只好以示警姿态出现,同时扮成弱者博取同情。” “我不知当年‘粉罗刹’之事,便没想到欧阳惠是她的后人,为解毒而来。想来当年‘粉罗刹’盗取了‘销1魂香’,只以为‘琅琊杖’里的武功可解毒,却不知这只是唐芯拿来骗孟涛的说辞。她的后人也就将此误会一代传一代。” dddddd 云霞台。 欧阳瑾甜笑着对欧阳惠道:“惠jiejie莫不是又替我这个成日里只会闯祸的meimei收拾残局,赔礼去了吧。” 若是平日欧阳惠或许不会听出任何弦外之音,只是莫熙方才的话已在她心里生了根,此刻听来,这话却带着刺耳讽意,一时再也懒得与欧阳瑾虚与委蛇,便道:“你也不必瞧我的笑话。你的唐哥哥此刻正陪着人家卿卿我我呢。” 果然,欧阳瑾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不过短短一瞬,她便又恢复了笑颜,且比刚才笑得更甜,得意道:“惠jiejie。你知不知道你其实很不讨人喜欢。没错,霹雳堂上上下下都赞你好,说你温柔体贴,不摆大小姐架子,可是在霹雳堂我说一句话顶你说十句。知道为什么吗?”她顿在此处故意不说。 欧阳惠处心积虑那么久,方才却在唐欢莫熙处碰了壁,此刻没好气道:“你不过刁蛮些,大家都让着你,再加上有爹爹护着,惯得你更加无法无天。我却不能像你那样肆意妄为,只能处处显得大度懂事。” “原来你倒也不是全然不明白。只不过便是再多人赞你好又有什么用呢。霹雳堂上上下下只以爹爹一人马首是瞻,你却独独不得他喜欢。你平日总拿我作筏子,以为把我当枪使,自己就可以躲在后头看笑话。殊不知我闯了祸,只要稍稍暗示是你这个好jiejie出的好主意,爹爹自然就信了,只有更心疼我这个被人利用的傻子的。谁让霹雳堂人尽皆知,我被宠坏了,天生鲁莽,行事不知道个轻重,又耳根子软和容易受人挑唆。况且,爹爹是男人,而且是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在他面前你若是太乖巧了,他非但不会赞你体贴,只会不记得你这个女儿。而我就不一样了,他整日为我收拾烂摊子,隔个三五日便会为我头疼一番。自然时时刻刻将我放在心上。”一顿,欧阳瑾又道:“惠jiejie,你样子看起来好凶。我说这些不过让你明白,你少自作聪明掺和我跟唐哥哥的事,我自然有法子叫他同意娶我。想想你自己在霹雳堂的处境,别以为就你一人聪明!”说罢欧阳瑾将那把匕首掷到她面前,又道:“我不过是年纪小,一时气性大,才不小心伤了人。你就不一样了,处心积虑要假我之手除去木姑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也想嫁给唐哥哥是吧。那也要问过爹爹答不答应!” 待欧阳瑾走了,欧阳惠颓然坐到地上,压抑着哭声,喃喃道:“为什么,这不公平。从小你就成天闯祸。在霹雳堂,只有你欧阳瑾可以无法无天,而我欧阳惠必须小心做人。爹爹却越发宠你,从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女儿。这到底是为什么。从小到大,他将最好的都留给你。我想嫁入唐门不过是为了拿到琅琊杖保住性命,可爹爹就是不许,只因为你喜欢他。哈。可笑,就连喜欢一个人我都不能,否则只有等死。为什么,老天待我何其不公!你等着,既然我得不到,你也别想称心如意!”说到最后一句她哭音渐收,取而代之的是森森冷意。 次日。唐欢跟莫熙再次来到“破卷楼”。 他们刚刚登岸便看到水边有一精干老者相候。 唐欢上前一揖到底,恭敬道:“晚辈有礼了。”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掌门不必多礼。殷秋实那老家伙跟老夫聊起过二位。老夫这几日暗中观察二位行止,掌门还有这位姑娘实乃人中龙凤。不过,还请二位对老夫失礼之处多多包含。” 莫熙道:“前辈不过是存着爱护提携之心罢了,何来失礼之处。更何况看管藏乃是前辈职责所在。” 老者又是一笑,道:“姑娘果然如殷老所说,十分讨喜,这话说得叫人心里着实舒坦。” 莫熙腹诽道:掺和进了唐门的至高机密,不识趣点,能行么。何况您老不就是那传说中的半隐高人之一么。 唐欢道:“晚辈此来有事请教。” “好说。好说。老夫知晓二位昨日去了地宫,猜到二位今日会来,是以特来迎接。” 三人一路寒暄着往“倦叶亭”走去。 此处四面环水,也不怕有人偷听。何况唐欢的封令尚未解除。 待坐定,老者才道:“老夫姓唐,名雷。二位此来怕是为了地宫的来历吧。”见二人点头,他接着道:“地宫的来历就连老夫也不甚明了。当年唐芯小姐发现了地宫,她因素来与我亲厚,便将此事主动相告,我与另外几位隐老商量了一番。决定依照先祖明训:唐门子弟不可靠祖宗荫庇坐吃山空这一条行事,是以地宫财富虽巨,我等决定暂时让它仍旧封存河底不见天日。但身为掌门,一举一动关乎唐门未来,所做决策无一不是重中之重,是以我等认为掌门有权知道地宫所藏。”一顿,他又笑道:“不瞒掌门说,那几个老家伙还有借此考较掌门一番的意思。” 莫熙心道:也就说看得到但动不得。只是这地宫到底因何而建?唐门这笔巨大的原始资金又是哪儿来的? 唐欢道:“不知唐仪前辈在后山的墓碑是否是前辈所立?” “正是老夫。当年唐芯小姐曾拜托老夫照顾她唯一的女儿。说起来老夫实在有负所托。唐仪当年回到唐门没多久就追随她双亲而去。老夫为她立碑,一来是障眼法,二来也可祭扫一番。” 二人问无可问,便辞别唐雷,登舟离开。 一路上唐欢都极为沉默。他忽然执起莫熙的右手,小心在手腕处捏了一遍,道:“不知不觉过了这么多时日,你的手已经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