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再遇七公

    原来，杨铁心得知郭家消息，心情激荡，带着穆念慈往南而去。可无巧不巧，刚出城门，便见迎面走来两个道士，一个白须白眉，神色慈祥；另一个长须如漆，神采飞扬，背上负者一柄长剑。杨铁心一愣，随即大喜，叫道：“丘道长，今天又见到了您老人家！”

    原来，两个道士一个是丹阳子马珏，另一个就是长春子丘处机。他们二人商量与江南七怪比武之事，和玉阳子王处一约好了在中都聚会。虽然隔了有十八年，可丘处机内功深湛，容颜不老，只是两鬓有些斑白而已，可杨铁心却变得苍老不堪，丘处机并没有认出来。

    杨铁心见他疑惑，便详细解释了自己当年未死，逃到农家养伤，并收留了穆念慈的事情，随后，还使用了杨家枪。丘处机大喜，高声叫道：“杨老弟，你还活着？当真谢天谢地！”随即，纵声长笑。杨铁心蓦地见了故人，也很开心，便说了有人给他送信，让他去牛家村，有郭家后人的消息。

    “丘道长，你说，郭大哥是不是也还活着？”

    丘处机皱眉。他当然知道郭啸天已死，而郭靖在蒙古的事情，可看着杨铁心拿出来的金子，他也不清楚哄骗杨铁心去牛家村的人到底是何居心。

    马珏毕竟年长沉稳一些，便带着几人到了路边小茶馆中，详细的讲述了这十八年中发生的故事。杨铁心听说妻子未死，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不由得两行热泪流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咽道：“丘道长，她现在既然已经做了王妃，我也不想让她过回以前的穷苦日子。只盼着能够再见她一面，顺便见一见我那可怜的孩儿，我便心满意足了。”

    丘处机摇摇头：“你的夫人虽然贵为王妃，但她居住在砖房小屋中，抚摸着你的铁枪，终夜哀哭，并非全无情谊。你的儿子却让我有些看不透，说他贪恋富贵，他又和三教九流之人相处得甚好，说他是性情中人，可他又对我的几次教诲油腔滑调的敷衍。不过，他的聪明伶俐倒是真的，习得一身好武艺，还与古墓派大弟子李莫愁定下了婚约。本来，贫道就打算他与郭家小世兄较量武艺后，不论谁胜谁败，我们双方和好，然后对那小子说明他的身世，接他母子出来，择地隐居。岂料杨兄弟你尚在人世，那么，一家三口团聚指日可待，那是可喜可贺的大事啊！”

    杨铁心被他说得心动，又问：“我那郭兄弟的孩子，怎么样了？”

    马珏抚了抚胡子，笑道：“那孩子老实憨厚，品行很好，有江南七侠教导，武功也很好，你就放心吧。你兄弟的妻子，现在在蒙古大漠上居住，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

    杨铁心这才长呼一口气，随即又疑道：“既然郭家的孩子并不在牛家村，到底是谁给我金子，叫我去那里呢？”

    丘处机和马珏对看了一眼，神色凝重。马珏思索片刻后，道：“那郭靖要赶去烟雨楼，多半会路过中都。丘师弟，你就带着杨兄弟和他的女儿一起去，我先走一步，去探探情况再说。”

    因此，丘处机带着二人再度上京，却正好被马车里的完颜康看见。

    丘处机、杨铁心、穆念慈。完颜康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三人的名字，默默的又叹了一口气。他的计算很是周全：和完颜洪烈点明了此事后，暗地里送包惜弱去京郊，同时，以完颜洪烈的精明，他绝对不会放着段天德这个活生生的证人不管。反正，据他所知，已经有一个亲信快马往临安方向而去了。

    本来，他想着送上足够杨铁心和穆念慈一生花用的钱，让他们会牛家村好好的过日子，穆念慈生得美貌，再招一个上门女婿，两个人应该能过得不错，却不想被丘处机给破坏了。

    丘处机现在上中都，无非就是找他的。他无心再呆下去，从最近的钱庄兑了一些银两，又写了封信让小厮带给完颜洪烈，随后跟莫愁笑道：“捡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偷偷的溜出去玩，好不好？”

    对他的决定莫愁当然一万个同意，白马太过显眼，完颜康便跑去北门处，花几吊钱买了两匹小毛驴，本来他们出来就穿着普通，这样看来更是不显眼，溜溜达达的出了中都。

    丘处机是个急性子，安顿好他们父女后，当晚便偷偷的潜入了赵王府，却没承想，被战斗力骤然高了n倍的赵王府护卫堵了个正着，饶是他武艺高强，逃出来的时候也挂了彩，就不要提见到王妃和世子，传递消息什么的了。

    完颜洪烈接到禀报后，哼了一声。本来按照他的脾气，这个道士是非死不可，无奈儿子求了情，他只好放过这个道士一马。

    杨铁心和穆念慈看到丘处机头发蓬乱，衣服上划破了好几个口子，汩汩的流血，都吓坏了，忙忙的给他治疗。丘处机也不敢再轻易的找上赵王府了，几个人只是每天都出去逛逛，希望运气好能够碰到完颜康。

    而此时的完颜康早就和莫愁两人出了京都。他们本就没有什么急事，只是一路往南，游山玩水其乐融融。这一日到了京东西路袭庆府泰宁军地界，已经接近端午了，天气颇为炎热，大道上尘土飞扬，两人额头和背心都出了汗，只觉得粘粘的颇为难受。莫愁道：“我们找个阴凉的地方歇歇吧，我想洗洗。”完颜康自然不会反对。两个人说话间，却听到一排大树后面水声淙淙，却是一条清可见底的深溪，溪底有各色小圆鹅卵石，两旁都是垂柳。莫愁一声欢呼，捞起一把水洗了洗脸，笑道：“颜哥哥，你也来，这水好清凉！”

    完颜康看得心动，也走近溪边，脱了外套，在浅水的地方摸鱼玩。莫愁见了有趣，也学着他的样子，脱下外衣，一步步踏入水中。她不懂水性，只是弯下腰乱抓，却被她捞到一条将近一尺长的大青鱼，在她手中拼命挣扎。

    莫愁笑着将鱼扔回岸上，只是身上脸上都溅满了水珠，阳光下晶莹剔透，更显得她色若春晓面如娇花。完颜康一时间有些呆，只是傻傻的看个不住，莫愁害臊，掬起一把水泼了过去，他一时不防，满头满脸被泼了个正着，莫愁笑道：“看你还会不会这么坏！”

    完颜康的偷看行径被抓个正着，也有些脸红，小声道：“莫愁，你真好看。”

    莫愁嗯了一声，娇羞的低头不语。完颜康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一动，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脸颊轻轻一吻。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互相偎依着，心里有说不出的甜蜜。

    “喂，你们两个小娃儿好了没，腻腻歪歪的，再不生火，那条鱼就该不新鲜不好吃了！”树上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两人连忙跳开，都是一惊。完颜康到底脸皮厚些，抬头看去，却见是洪七公坐在树杈上，啃着一只烧鸡，满嘴的油光，两条腿还一荡一荡的。

    “原来是你啊，前辈。”他赶紧行礼，“不知道前辈在这里休息，打扰到了，还请见谅。”

    “你这小娃娃倒会说话，”洪七公从树上跳下来，“不说我打扰了你们恩爱，却说你们叨扰了我休息。”

    莫愁见是他，啊了一声，很有礼貌的问道：“老伯伯，你还好吗？”

    又是“老”伯伯！洪七公眼角抽搐两下：“行了，我姓洪，排行第七，你们两个娃娃叫我七公罢。别整天的前辈来前辈去，又是叫我老伯伯的。”

    “哦，”莫愁很坦然的点点头，“七公你好。”

    “咦，你这个女娃娃倒是有意思，被老叫花子撞见你们在亲热，怎么一点害臊都没有？”

    “颜哥哥和我亲热，我很喜欢，为什么要害臊呢？”在莫愁的小小心眼里，她早就和完颜康成为了一家人，亲热什么的，是必须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需要躲避的，“倒是七公你，偷看人家，还想吃我捞的鱼。”

    “哈哈，”洪七公仰天大笑，“你这个女娃娃真是有趣得紧，你是没有见到黄老邪，不然一定对他的胃口。”

    “黄老邪是谁，我才不管他呢。我只要和颜哥哥在一起，对不对其他人的胃口有什么要紧。”莫愁根本就没有听说过黄药师的威名。

    洪七公笑得越发畅快：“这可是第一次有人不拿黄老邪当回事啊，真想让他亲耳来听听！女娃娃，你让我这么开心，七公一定要谢谢你。要不，你把这尾鱼烧了给我吃，我再教你的颜哥哥一些本事吧！”

    莫愁看了看地上依旧在活蹦乱跳的鱼，为难的看了完颜康一眼：“颜哥哥，我不会做饭。”

    “没事，我会！”完颜康立刻大男子主义的拍了拍胸脯，掏出匕首来，杀鱼刮鱼鳞洗鱼，又生了一堆火，将鱼架到火上去烤，忙得不亦乐乎。

    洪七公在一旁叹为观止：“你可是个男娃娃，做饭这种事应该是女人做的，你啊，还没有成亲就被小媳妇儿管住了！”

    完颜康笑而不答。莫愁却有些不乐意了，撅起小嘴：“颜哥哥最能干了，什么都会，做做饭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七公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

    洪七公冷笑一声：“你的颜哥哥其实是姓完颜的，他是金人。他一直在骗你，你就不说他是坏人？”

    莫愁莫名其妙的横了他一眼：“我早就知道了啊，谁说他在骗我。他是金人又怎么样，难道金人就不许有好人了吗？”

    洪七公被她问得一时语塞，忽然仰天长笑出来，抚掌道：“是极是极，我老叫花子居然还没有你这个女娃娃看得通透，真是可笑啊可笑！”

    莫愁很坚定的点点头：“就是，你能认清楚他是好人这一点，可见你为人倒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