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某种意义上来讲,顾方圆是清醒而自愿地走进任闻正的地盘,并默许了对方近乎圈养的行为。 然而即使如此,任闻正依旧不太满足。顾方圆偶尔能从对方平静的表象下,窥视到一点发疯的迹象。 但任闻正控制得极好,顾方圆也就假装没有发现——就像顾方圆偶尔会走神想起谭申,而任闻正也假装没有发现似的。 和谐的婚姻生活离不开两个人默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无意外,他们还可以和谐地相处很多很多年,直到有一方先行离世,或者他们共赴黄泉。 或许是因为白天出门逛了公园,顾方圆有些疲累,早早地进入了梦乡,又因为睡得太早,半夜很自然地醒了一次。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然后睁开了双眼——任闻正并没有躺在他的身侧,有可能是去洗手间了,也有可能去干别的什么坏事了。 在他们相遇以前,任闻正喝酒且抽烟,但在顾方圆随口提了一句“你身上有烟味”后,顾方圆就再也没见过他抽烟的模样,也再没有闻过他身上的烟味,连酒都喝得少且度数低了。 顾方圆问他:“戒烟了?” 任闻正坦然回答:“有时候还是会抽上一两根,只是瞒着你罢了。” 顾方圆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有裸睡的习惯,先是光着去了卧室配套的洗手间,解决了生理问题并确定任闻正不在里面之后,这才披上了一件厚实的睡袍,开始玩“我的老公去哪儿了”的幼稚游戏。 他没有在临近书房找到人,也没有在小吧台找到人,最后想了想,直接去了别墅最大的露台,然后隔着玻璃,发现任闻正果然在那边。 晚上的露台应该有些冷,顾方圆谨慎地拉开了一窄条门,冲着任闻正的背影喊:“闻正,待外面吹什么冷风呢,赶快回来睡觉啦。” 喊完了这句话,顾方圆缩回了头,关上了门,然后隔着玻璃板,看到任闻正转过身看他。 任闻正的身上也只披了一件厚实的睡袍,腰间的系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完全遮挡不住胸腹部的大好春色。 他的手上果然夹着一根烟,在看到顾方圆后,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烟蒂压进了一旁的烟灰缸里,然后大跨步地向门的方向走来。 顾方圆帮他开了门,等人进来了,一边关门一边又絮叨了几句:“外面多冷啊,看风景的话在屋子里看得了,还非要去露台,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学小年轻惆怅起来了……” 任闻正低声说了一句:“我身体很好的……” “好也不能这么折腾啊,”顾方圆摸了一把任闻正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地方,冰冰凉,他就很不高兴地把任闻正的睡衣隆了隆,说,“冷死了。” 任闻正低笑出声,说:“怕冷还要摸?” “摸几下不行了?” “行,怎么不行,”任闻正抬起手,将顾方圆圈到了怀里,说,“刚抽了根烟。” “看到了,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我说一说。” “说了的话,你恐怕睡不好觉了。” “因为我?” “算是吧。” “那你说吧,咱们是夫妻,本来就不该隐瞒什么的。” 顾方圆这句话说得坦荡,任闻正却有些踌躇,犹豫片刻,说:“回房间再说吧。” 两人开始往回走,顾方圆在回去的路上,就打了值班佣人的电话,吩咐他们送两碗甜汤上来。 等他们到了卧室,喝了甜汤,任闻正看起来想直接上床睡觉,顾方圆却不愿意放过他了,直接半跪在了床上,挠任闻正的痒痒,边挠边说:“坦白从宽啊,到底什么事,你得告诉我啊。” 任闻正没有笑出声,他叹了口气,目光并不与顾方圆对视,而是沉声说:“我派人查了那个向你打款十万的公司,公司的法人是谭申。” 顾方圆愣了一下,反应很快地问:“是不是同名同姓啊。” “不是,”任闻正的语气很平静,“有关机关登记的时候会留下身份信息,身份证号是一致的,就是他。” “……那这十万块钱得退回去吧,”顾方圆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我拿他的钱算怎么回事呢。” “走我的私账退回去,我只是在犹豫,要不要和你说这件事。”任闻正这句话说得很慢,像是要给顾方圆更多的消化的时间。 “有什么不能说的,怎么,怕我旧情复燃啊?” “的确怕,”任闻正甚至点了点头,他终于将目光移回到了顾方圆身上,“我一贯自信,但从来不自信能压过你这位竹马,毕竟他陪你的时间太长,你们又有那么多深刻记忆。” “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顾方圆说得很顺畅,同样的话他也不止说过一次了,“更何况后来他对我那么差,又总是骗我,我伤得遍体鳞伤,决计没有再和他和好的可能了。” “你不想再见他一面么?” “相见不如怀念了,我偶尔还会想到他没变之前的模样,但也很清楚,他早就变了,我不想再见他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任闻正开了口:“那个网上的歌手,是谭申。” “他加了我小号的好友,我删了他吧。”顾方圆从善如流地回答。 “你要亲自动手?” “我好几天没登录那个小号了,有可能他会对我说些什么。这样,你找个人帮我删了他好友吧,就像很多年前我离开申城的时候,你帮我斩断了所有和他的联系方式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