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陛下,不要分心
瑾安不过在京城待了两日便要启程。 他这两天一直同我待在一起,但我们都忙着筹谋安排,因而相聚的时间虽多,闲下来相处的时间其实少得可怜。 我得了闲便去牵他的手,他从不拒绝,只是无奈地看我,像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 多希望能和他再相处一会,可离别来得太快。 他明日清晨便要出发,此行先得回河东调粮,而后动身前往边境与霍临渊会和商议军需事宜。 昨日同他在御花园散步时,我看天边飞鸟掠过,突然想任性一次。 不去在乎皇帝身份,不为他的名节考虑,只因为我的不舍。 哪怕只有这一次也好。 是夜,他向我深深跪拜,而后起身辞行。 怎么他就笑得出来?我却是做不到。 其实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等等。” 满溢的情绪比理智更快行动,在他即将转身离开之际,我突然叫住他。 瑾安没有我想象中的不解神色,只是静静看我,眼中笑意渐深。 或许他早就预料到我的不舍。 这个聪明人分明懂我的心意,却不肯给我回应。 但他不回应我,便不准我喜欢了么? 我觉得出离地愤怒,拉住他的衣袖,将他向我的方向一带,落下怨怼的吻。 两人呼吸紊乱地纠缠,他没有推开我,扣在我腰上的手稍稍用力,让我们的距离更近一分。 ......他的手什么时候到我的腰上的。 我来不及细想,便听到瑾安带笑的声音。 “陛下,不要分心。” 一吻落在鬓间,他的指尖理顺我凌乱的发。 等等,该是我吻他的,怎么......?! 我原本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他却不按套路出牌,打乱了我的章法。 只能被他吻得昏昏沉沉,我有些脱力,却也沉迷,最后索性赖在他怀里不肯起来。 反正是他惹的祸。 “萧瑾安,”我的声音闷闷的:“如果不拦你,你是不是永远不会留下。” 我感到他胸膛的轻颤,和一声轻笑。 “没有如果。”他修长的手和我十指相扣,指节微微摩梭。 真是让人讨厌的回答,但看在他如此讨我喜欢的份上,我轻易地原谅了他。 正想继续在他怀里呆一会,便又听到他温柔的声音。 “陛下手上的伤,是什么时候的事?” 瑾安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心,我平白觉察出一丝危险。 还能是什么时候,自然是霍临渊请命出征那次。 他临行前叮嘱我要去治伤,我却故意没管,直至现在落下一道狰狞的疤痕。 同我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瑾安偏过头看我,我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 四周一片寂静。 其实和瑾安讲清楚也没什么,我和霍临渊之间光明磊落...... 是么。 有一个声音在心中发问,像一道惊雷,惊醒迷梦中的我。 良久,我终于轻声说:“瑾安,你去了边境,记得看顾好他。” 他微愣,总以笑容作面具的俊美面容上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听懂我说了什么后,他没有松开我,反而把我抱得更紧。 一贯温润的声音居然有些发涩。 “好。” 下一刻,手中多了一枚玉佩,我有些愕然地转头看他。 他眼眸沉静,却藏着一份情窦初开的紧张羞赧,让我不愿错过分毫。 “臣三月前在河东寻到一枚美玉,便想着亲手献与陛——” “玉宸。”我有些急切地注视他。“叫我玉宸。” 他安静地注视我。 烛火明灭,我看到他夜色中幽深的眼眸。 他好像是笑了,而后食指轻点我的唇:“等瑾安从边境回来便这样唤您,好吗?” 我低下头,没能得偿所愿,有些失落。 微凉的指尖安慰般落在我颈间,将玉佩为我戴上,而后温柔的一吻落在耳侧。 我脸上热度又深一分。 怎么瑾安黏起人来,这么......这么....... 我没想到合适的形容,只觉得整个人快被蒸熟了。 他静静地拥着我,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瑾安唤人伺候我更衣洗漱,宫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一瞬,而后识趣地缄默。 我心中像被一根刺扎了一下。 他从前不愿同我在一起,或许就是不愿意遭受世人的非议吧。 一直到宫人离去,我才又牵过他的手,低声道:“以后会对你更好一些。” 等他回京,我一定要把他提到吏部尚书的位置上,让他日后位极人臣,一人之下外人之上。 瑾安摇摇头。 “陛下对我已经够好了。”他的手抚过我稍显凌乱的发:“我从前只是......看不透您的心意。” 我其实隐约地知道。 帝王之心最不可靠,即使是瑾安,也会怕我只是一时兴起,而后一腔情意错付。 想到此处,我竟然体会出一丝甜来,后知后觉道:“原来你也喜欢我很久了。” 哼哼。 他没有否认,面上难得带了抹红。 “陛下该就寝了。” 怎么说不过我就赶我睡觉?我怒目而视,他却牵着我的手,把我望床上带。 ......?! 什么也没发生。他把我用被子裹住,然后抱着我。 深秋的夜里被他抱着其实很温暖,只是我怎么睡得着。 我絮絮叨叨地找他的麻烦,一会让他承诺回京后陪我去点心铺,一会又和他说起先前解不了的棋局,总之就是不肯顺他的意睡觉,他就笑着敷衍我。 十指相扣,我们谁也不愿放开。 终于,我的声音渐小,意识也渐渐模糊,但还强撑着不肯睡。 其实忙了这么些天,我也觉得有些困倦。 “睡吧。”他的声音温柔,像是许下一个承诺:“陛下,臣守着您。” 于是我安心地闭上双眼,迷蒙间感到他在看着我,似乎听到他自嘲的嗤笑。 “用心和专心么......” 第二天清晨,我已寻不到他的身影。 瑾安已在我睡梦中启程,只剩下颈间那枚玉佩提醒我昨晚的亲昵。 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枕头下面那把很丑很丑的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