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源头不是鹿城而是长衡仙山。 难道是……路今慈?她不由想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回眸。 少年盯着她,见她回头也不躲避,勾着唇目光很是坦然。 他一步步逼近,侧着头贴在她耳畔:“好看吗?” 外边的风有点大,路今慈离徽月近,飞起来的头发就跟徽月的纠缠在一起。他背对着檐上的灯笼影子笼罩在她身上,徽月从纠缠在一起的发丝上收回目光。 她哑声:“为什么要这样?” 路今慈勾着她头发,黑眸满是占有:“曾经有一次过节,也是我幻觉最严重的时候。你过来说让我看烟花,我以为你是路泌泌又来拿着剪刀杀我,说了很难听的话也伤到了你……” 徽月突然想起,她那时候被路今慈推了一把,掉进湖水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他抓着她的手继续说:“清醒的时候将你从湖水中救上来我很害怕,也很后悔。记得你那时说期待那场烟花很久了最后却没看到。现在想想,我欠你的,总该要还。” 他还记得啊。 不是他提起徽月都想不起来。 在他落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烟火在空中炸开,她听见哥哥兴奋地喊:“月月快看!挺漂亮的。” 是挺漂亮的。 黑夜如同白昼。 徽月抬眼,整张脸被烟花照亮。一朵烟花灭了另一朵紧随着发出光亮。占满整片天幕的庞然大物仿佛伸手就能碰到。 她被路今慈捏得手掌灼热。 要是一切真的就这么结束就好了。 体内师父这时候好死不死来一句:“不就是烟花吗?别被他这点伎俩就哄骗过去。徒儿更不要因此耽搁了练功啊。话说,月月好久没练内功了。这段时间你有点懈怠。就算不斩魔我们也要飞升,修士修真的最终意义就是为了飞升。” 徽月蹙眉,忍不住道:“那师父觉得像路今慈他爹那样为了飞升不择手段可以吗?从小爹爹一直教我的是修真是为了匡扶正义而不是为了飞升。” 圆说:“我在说让你别忘了修练心法,你怎么跟我说起路今慈他爹了?我什么时候说要你不择手段?匡扶正义是过程,飞升是结果有什么影响的。” 徽月一惊,不动声色:“师父说得对,只是师父刚刚提到飞升的事我总是会想起在那个山洞中看见的,就思绪放飞了点。” 圆笑了笑:“是吗?” 烟花最绚丽的时候徽月没看着,转冷的季节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到底要怎么将他弄出去? 只能同归于尽吗? 徽月看了看拉着娘亲出来的哥哥,又看了看捂着嘴与爹爹窃窃私语的娘亲。今晚在这里的很多人都有着各自的爹娘、弟弟meimei。这世间很多人都在泥潭中挣扎着要过上好日子,秦小凌,鸢儿,还有当年来长衡仙山拜师的路今慈。不敢想象要是自己真成了圆的容器,圆取代天道的阶梯未来会怎样。 正如鸢儿所说:“一切结束了,会变好的。” 是会变好的。 前提是她死。 好不容易重活的这一世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没做,好舍不得啊。 即便烟花散了,她怔然望着夜空,颤抖的嘴角不断上扬。 宋铭回头一看:“诶,月月,你怎么在哭,是太好看了吗?还是被烟雾刺激到了,我也觉得也烟确实有点呛人。” 徽月下意识擦去眼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是很久没看见烟花罢了。” 宋铭恍然大悟:“喜欢看烟花是吧?等之后哥哥天天给你放烟花!” 鸢儿插嘴道:“少主怎么话都说不明白了,明明是拿我的钱给宋徽月放烟花。” 宋铭哼哼道:“骗我们骗了这么久,你还好意思在这你的我的,我可告诉你啊,你失踪的时候月月可是很难过,给点钱又怎么了。” 唯有路今慈皱着眉盯着她,拨弄徽月耳边飘起的鬓发,徽月敏感地躲,就听他说:“你骗不过我。” 徽月耳尖一颤,故作轻松:“什么骗不骗?我哥哥也说了烟雾确实有点呛,下次放烟少点的吧。” 路今慈久久看着她,欲言又止:“有什么事别藏在心底可以跟我说。” 望着少年在夜幕下的背影,徽月总是莫名想起前世她死后路今慈发疯的样子,他们说魔王没有心路今慈却捏着破碎的玉一个人在无妄海守了千年。 徽月嘴唇动了动,眼底涌上化不开的忧虑。 若真的只能同归于尽。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 第69章 婚书 美好转瞬即逝, 大家都在讨论烟花是谁放的。 比武场布置好,灵灯亮起,橘黄色的光芒驱散黑夜, 皮鼓光点像飞舞着的萤火虫一样在月下晃。 徽月发尾被照亮,听到鼓点声知道是比武要正式开始了。 收回思绪就听见那边在喊:“安静,大家都安静一下!既然大家都吃饱喝足了, 比武马上要开始了都准备一下吧,谁先来?” 少年的背影已然和光点重叠, 鼓面上光点消失, 他眉眼间的阴影被灵灯照亮。 走上去,只是不紧不慢地看了一眼, 喧哗的场上一下变得安静。 谁敢上去跟他打? 可能是喝了酒有人就借着酒劲质疑:“这不公平!” 路今慈闻言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 笑道:“怎么就不公平了?” “我们来这的都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就算学艺不精用的也是正道剑法,你怎么能保证自己不会用歪门邪道?”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大声了点,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声音小了许多,这同时也是在场之人很多人内心的想法。 路今慈歪门邪道确实一直都挺多的,徽月头疼, 要不就不比了吧, 以免不小心出乱子对方的家里找上门。 路今慈道:“知道自己学艺不精一起上便是,不是谁都喜欢用那种很低级的法子。你们若再担心我把经脉封了便是, 这样——可以?” 他拖长了语调,冷淡的语调中带着一丝丝挑衅,叫人气得面红耳赤。 自封经脉, 不用修为打, 简直嚣张至极,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徽月注视比武台上的少年:“我来封。” 说着, 她飞身踩在比武台的边缘,伸出两指封了路今慈的经脉。 少女低头,头发飘飘,灯影下脸庞很温柔。 徽月下意识抬头,与路今慈眼眸对上,见她一脸不熟,路今慈不禁勾起唇压低声:“不准备说点别的什么吗?” 他唇与她耳尖仅是错位几指的距离。 徽月面不改色道:“那你别死在这。长衡仙山不提供无偿收尸。” 路今慈都快气乐了:“行。” 他侧头又凑近了些,眼中闪过几分顽劣:“记得多涂点口脂。” 这白眼狼…… 他人自然听不见他俩说了什么。见徽月真封了路今慈的经脉,台下人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魔王脑子是不是不太好,没有修为和凡人有什么两样?” “真的是太嚣张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老子倒要看看他还能耍什么把戏!怕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 “我也来,我也来!要是真赢了魔王我回去跟我爹炫耀都很有面子!” 宋铭见徽月神色没什么波动,忍不住说:“要是他不自封经脉这些人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是现在这些世家子弟也不是吃素的,月月你觉得呢?他还是太年轻也太浮躁了。” 徽月看向鸢儿,鸢儿想都不想哼哼道:“我原则上觉得他会输。” 她很是无奈:“未必会输。” 见识过路今慈的打法,又凶又刁钻,技巧占了上乘,修为反而不是那么的锦上添花。 “承让了。”台上男子们抱剑作揖。 在走神之际场上已经开打,眼花缭乱的剑意来势汹涌,再看场上之人挥剑不紧不慢接下,剑芒反着灵灯的光,台上不见血却又听见惨叫声一片。少年轻蔑地睨着台上最后一个青年,一脚踹下台。 沉默之后,弟子宣布:“路今慈胜。” 台上少年的背影与仙山比试那天重叠,路今慈扬唇下意识看向她,与那一次不同徽月眼含笑意,他愣了一下,剑刃不小心将按在那的手割破都浑然不觉。 “路今慈别以为现在就结束了,你现在的对手是我!” 徽月都没注意到哥哥什么时候拔剑的,他站上去,围在台边的众仙山弟子失声:“少主!” 哥哥上去做什么?徽月站起身来。 宋铭抓紧剑,一步步走到路今慈面前:“我说过,想娶我meimei先过我这关。” 徽月失神道:“哥哥!” 宋铭回眸对她道:“月月不想看就回去歇息吧。这是我跟他之前的事。” 徽月一怔,以哥哥的性子肯定是不会被劝回去的,鸢儿拉拉她衣服她也没走,于是就站在旁边陪着她。 宋铭问路今慈道:“你知道你现在给我是什么感觉吗?” 路今慈挑眉,执剑只是挡住他那汹涌的剑势,并没有还手。 “我虽之前常年在外头修行很少回长衡仙山,但也见过你几次,他们说你为人很刻薄、阴险狡诈,喜欢偷,喜欢咬人,对我meimei很不好……” 徽月出声:“哥哥!” 路今慈眯眼:“没事,让你哥哥说。” 宋铭笑了两下,两剑又是相撞发出清脆的嗡鸣。明显能让人感觉到宋铭的吃力,而路今慈始终游刃有余。 他说:“我这个meimei呢,从小在爱里长大。后来听说我meimei这么一个没吃过苦头的人居然背着对你从天山回来后续还为你寻药,人都要气炸了。你说说看,你欠我meimei多少,现在又试图将她从最爱她的人身边带走,有什么资格?” 几招下来,宋铭竟微微喘息。 路今慈将他手中的剑打掉,剑横上宋铭脖子,轻笑道:“你输了,宋铭。” 宋铭捏着他剑的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