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有光 第60节
其实他的音色条件还不错,只可惜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只能在自己舒适的中音区苟且。 台下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声,钟扬被吓了一跳,睁开眼,脸上有些迷茫。 还以为是自己唱得太好忽然惊艳全场,但顺着人群的目光看过去,他这才知道尖叫声来源于哪儿——秦青卓和江岌一前一后从楼上走了下来。 刚刚秦青卓一个人走上楼时,因为戴着口罩又低着头,脚步匆匆之间,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如今跟江岌一起从楼梯上下来,酒吧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并且迅速地朝他们举起了手机。 走近了,秦青卓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挺配合地笑着抬手跟她们打了招呼:“你们都是来听江岌唱歌的?” 台下的女孩们七嘴八舌地应着“对”,秦青卓笑了笑,跟着江岌往门口走。 吧台的服务生端着酒盘走过来,过道有些窄,江岌抬手握住秦青卓的手腕,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下。 于是周围又爆发出一阵欢呼。 这欢呼声比刚刚那阵还要大,几乎让秦青卓觉得耳膜都被震了一下,反应过来她们在欢呼什么之后,他几乎有些哭笑不得。 江岌倒没什么反应,松开他的手腕,伸手推开了酒吧的门。 站在酒吧门口,秦青卓说:“对了,忘了跟你说,刚刚那份合同其实只是个通用版本,拿来唬人的。我是这么想的,这节目你们还是继续参加下去,毕竟能有一个平台积累人气也是好事,就这么因为黑幕放弃未免太可惜了,复活的事情我会托人去谈,你们就等着节目组的消息,认真准备接下来的比赛就好了。 “等节目结束,我们再具体规划关于你上学和未来发展的事情,到时候叫上可诗和钟扬,一起商量着签一份更全面更正式的合同,这份就先作为一个凭证,你觉得怎么样?” 江岌看着他:“都听你的。” 秦青卓笑了笑:“快回去吧,这么多人等着听你唱歌呢,我也走了。” 江岌“嗯”了一声,但还是站在门口,看着秦青卓下了台阶坐进车里,才转身回了酒吧。 唱台上的钟扬唱完一首歌,放下话筒,起身走过来向江岌邀功:“怎么样,我电话打得及时吧?青卓哥不来,你是不是就要揍施尧了?” “我不揍他,我得谢谢他。”江岌把合同递给钟扬。 “什么意思,”钟扬瞪大了眼睛,“青卓哥这就签我们了?” 江岌朝唱台走过去,拿起吉他坐到高脚凳上,他听到台下有人说“唱秦青卓的歌吧”。 其实在红麓酒吧做过这么长时间的驻唱,他一向跟台下的听众没什么互动,只是每晚一首接一首地按点歌单来唱,但今天他抬眼看向那个喊话的人:“哪首?” “《簌簌》!”那人抬高了声音说。 是秦青卓早期专辑的一首歌,挺小众。 “好。”江岌说。 他应得干脆,有人好奇问道:“是导师所有歌都会弹唱吗?” “我说恰好会这首你们信么?”他罕见地跟台下的人聊了起来。 “不信!”这次是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说。 江岌很轻地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垂眼拨动了吉他的琴弦。 车厢内,司机平稳启动了车子:“秦先生,回去就不用着急了吧?还真是头一次见您这么急。” “不急了,”秦青卓笑了一下,“回去就慢慢开吧。” 后背靠上车座,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左耳,又有些耳鸣,不过不太严重。 来时急得要命,满脑子都是江岌朝季驰挥出去的那一拳,生怕他冲动之下也把施尧狠狠揍上一顿。 若真是动手了,施尧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轻则被他抓住把柄,重则被他毁尽前途。 施尧应该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不惜用威胁的手段来激怒江岌。 但没想到他们都低估了江岌的理智程度,江岌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动手。 也是,一个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生,从小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啊……他继而又想,江岌究竟是打过多少场架,又经历过多少事情,才能长成现在这样? 秦青卓拿过手机,给蔡衡发过去一条消息:“到底还是签了我这儿,浪费你一下午时间,回头请你喝酒。” 蔡衡很快回过来消息:“我猜也是。喝酒可不够,来帮我做歌。” 秦青卓笑了笑,敲过去一个字:“成。” 给蔡衡发完消息,他又给乔伯拨过去电话:“乔伯,事情都解决了……在节目里复活的事儿还得麻烦您费心了……回头我再带他过去一趟,让他当面谢谢您……” 收起手机他有种阴差阳错的感觉,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自己签了江岌。 其实下午江岌离开之后,他又仔细考虑了一番,觉得江岌说得也没错,寰扬再好,却未必适合他。而且,寰扬一向有压榨艺人之嫌,虽然听蔡衡说,自打自己出事离开之后,寰扬就改变了之前的作风,但秦青卓难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接到钟扬的电话时,他正跟乔伯吃饭,聊得就是要签下江岌的事情。乔伯这些年投资了不少国内的音乐公司,人脉广得很,帮糙面云在节目上复活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这样吧,秦青卓想,自己的工作室虽然规模不大,但起码能给江岌足够的自由度,江岌也确实应该活得自由一些。 而且,若不是那晚发生的那个吻,他应该一早就签下了江岌。他有意避着江岌,可如今冷静下来,再回想刚刚来时急了一路的心情,不管想不想承认,江岌于自己而言,似乎确实是不同的…… 次日晚上《躁动吧乐队》播出,钟扬无所事事地晃悠到酒吧,趁江岌休息时跟他实时播报网络上的舆情,说网上现在分成了两拨人,一拨是站他们的理智派,站在他们这边强烈谴责节目组黑幕,另一拨是站城市坍塌的胡说八道派,说他们这支乐队就算不被淘汰,也应该因为打人被节目组退赛。 “现在理智派和胡说八道派打得可热闹了,”钟扬看热闹不嫌事大,自己申请了一个小号加入了“理智派”阵营,一边跟江岌复述战况,一边在网上舌战群雄,“你要不要看看?” “不看。”江岌喝了一口薄荷水。 只要跟秦青卓有关的东西似乎都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他每每触碰,都能一次又一次地想到秦青卓。 就像之前点烟时总会想起秦青卓蹙着眉说“江岌,不要再抽烟了”,现在一喝薄荷水,他便会想起那晚秦青卓闭着眼睛低声哼唱着《dying in the sun》,还有那个温热的、混着酒精味和木质香的吻。 “节目组真的推出了复活环节哎,”钟扬把复活界面给他看,“我cao,青卓哥好厉害,怎么做到的?我赶紧给咱们乐队投一票,你的手机也拿过来……” 钟扬手忙脚乱地一通cao作后,又号召酒吧里的客人都给糙面云投票。 江岌喝完了杯子里的薄荷水,朝唱台走过去继续唱歌。 其实复不复活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一开始他也没想过要在这节目里走多远,重要的是签了秦青卓的工作室,这让他觉得内心的安定感更强烈了一些。 或许秦青卓那晚说得没错,他内心更向往安定的生活。 一直以来他对未来都没什么明确的想法,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那晚对秦青卓说的以后做个流浪歌手的想法,也只是疲于奔命间偶尔会闪过的念头。 但现在,尽管对未来的想法依然模糊,但有个念头的轮廓却逐渐成型、愈发清晰—— 或许……可以做个像秦青卓那样的人。 接到夏绮的电话时,秦青卓刚跟自己工作室的签约歌手聊完对新唱片的想法。 “糙面云复活了,”夏绮在电话里说,“这事儿你知道么?” “还没人跟我说投票结果,”秦青卓笑了笑,“不过这也没什么悬念啊。” “倒也是,《长夜无边》这歌一播出来,他们的人气算是一骑绝尘了,我朋友圈里好多人都在转发这首歌,还有不少人专门来找我夸糙面云,说特别喜欢江岌。” “这么厉害啊,”听出夏绮语气中的雀跃,秦青卓也心情不错,“这算破圈了吧。” “绝对的破圈了,”夏绮说,“青卓,真得谢谢你,听说是你建议他们换歌的?” “我就是给了个建议,最终的决定还是他们自己做的。”秦青卓笑道。 “你这眼光真是绝了,我记得在休息室里你第一次见到江岌的时候,就对他挺感兴趣吧?还夸他嗓子好来着,对了,你猜网上现在都在说什么?” “骂节目组么?”秦青卓挺配合地猜测。 “不是。” “那就是夸糙面云?” “也不是,是在嗑你们俩的cp,”夏绮笑着说,“简直都要嗑疯了。主要是素材很丰富啊,还一起去了音乐节,昨晚你还去了江岌驻唱的酒吧是不是?而且在节目上江岌也一直朝你那儿看,网上各种角度各种分析,好多人都嗑得上头了。” “她是在说她自己。”段崇插进话来,“我跟你说,夏绮已经疯了,一晚上都在缠着我问你们一起去音乐节的事情。” 秦青卓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要不是段崇说你上次否认过,我都以为你们真的在谈,”夏绮说,“你知道大家还给你俩取了个cp名么?” “什么?” “叫江上情……”她话没说完,被一旁的段崇吐槽了一句“这你就别告诉他了吧”,这才笑着转移了话题,“说正事吧青卓,我打电话是想说,下场比赛需要你配合出个外景。节目组会把乐队安排到不同的地方住一周,全程拍摄他们创作和排练的过程,你到时候过来指导一下你队内的几支乐队就好了,跟之前拍乐队小片的时候差不多,具体的流程我微信发你。” “行,”秦青卓应下来,“那时间你也提前发来。” “好嘞,谢了青卓。”夏绮又说,“还得拜托你不要把导师探班的事情告诉乐队。” “搞突然袭击啊?”秦青卓笑道,“好啊,我不说。” 挂断电话,秦青卓走去饮水机前给自己接水。 看着流进杯子里的水,他脑中想起夏绮刚刚说过的那个“cp名”。也是奇怪,出道这么多年来也没人把他跟谁凑成过“cp”,怎么录了个综艺节目,全世界似乎都默认他跟江岌之间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过,怎么会起“江上情”这名字,“江”是江岌这肯定没错,但这三个字似乎跟自己无关啊……难道是因为“秦”和“情”同音? 那“江上情”……秦青卓刚咽下去的一口水顿时呛到了嗓子眼。 他呛咳着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 你们起的cp名太含蓄了,还是我这个比较直接2333 第57章 十月里,秋意渐浓,红麓斜街两侧落了厚厚一层树叶,江北正在巷子边踩落叶玩,被江岌叫了过去:“我强调的三件事再说一遍。” “晚上锁好门,不许偷东西,不许通宵玩游戏,”江北不耐烦地说,“你好啰嗦。” 节目组派来的车等在台阶下面,江岌站起身,背着吉他拎过行李箱,朝彭可诗和钟扬走过去,刚迈下台阶,看见秦青卓的车从街角驶了过来。 车停稳了,秦青卓推门下车,等在门口的节目组工作人员跟他打招呼,他点头应着。 “青卓哥,”钟扬扬手跟秦青卓打招呼,“哦不对,现在是不是应该叫老板了?” “别,太难听了。”秦青卓笑道,又看向彭可诗,“可诗的学校准假了么?” “嗯,我们辅导员人挺好的,”彭可诗说完,又问,“青卓哥,你跟我们一起去?” “我不去,只是昨晚睡前忽然想到,你们都走了,江北是不是没人照顾?” “她能照顾好自己。”江岌看着他说。 “我倒是不担心她的自理能力,但她一个人住在这儿,会不会不太安全?”秦青卓说,“要不要把江北接到我哪儿住几天?” 江岌没说话,垂眼看向江北。 秦青卓走近江北,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征求她的意见:“江北,去我家住几天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