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幕 穷途I
出言瞬间，利奥意识到不妥。 他不应该向他们责问阿力与琼斯的下落...从水城区的大火及污蚀的魔爪下逃出生天，已经极不容易。 佣兵与护卫虽为府邸卖命，却不是呼来唤去的奴隶。 “抱歉。” 利奥的致歉令众人一怔，他缓了缓，“我有些不冷静...发生了很多事，很多，很多的事。” 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他们的残疾上，一度语塞。 沉默持续片刻。 “大火使屋子倒塌，许多人被压死，我们早就和阿力队长他们分开。” 一位表情复杂的男人抬起腰间的半截手臂，烧伤依旧明显，“神明庇佑，我们从火海逃出，怪物的追杀又带走了许多同伴的生命。经过森林，沼泽，河流，不断有人倒下，所幸我们还是抵达了村庄，但只剩下您所见的这些人。” “然而，白海镇拒绝接收我们...很显然，因为我们没有钱财支付，也无法继续劳动。” 说到这里，众人纷纷低下头，默默无言。 “如果您仍旧记得我们...” 男人卑微又希冀地看着利奥，欲言又止。 一些微弱的哀求适时响起。 他们无家可归，走投无路。 如果没有利奥到来，只能在村庄边上孤独等死。 “我不会忘记你们为府邸的付出。” 利奥握住男人的半截手臂，沉声道：“我会帮你们。” 顷刻间，这份承诺点亮众人的眼睛，小而微弱的希望在深处摇曳，如同火苗。 人会遭遇穷途，但那并非终点。 “这有几枚银币。” 稍后，利奥取出几枚光泽纯正的银币，这是他身上绝大部分的钱，“只能帮到这里。” “谢谢，谢谢...” 男人声音哽咽，死死盯着手中接过的银币。 他身后的同伴们下跪拜谢，抑制不住鼻涕眼泪。 这一幕落在另一些难民，以及不少凑热闹的村民眼中，他们表情各异。 “仁慈善良的大人，也救救我们吧！” “救救我们吧。” “求求您，我们也被拒收了！” 从水城区逃至这里，且被白海镇拒收的大有人在，他们羡慕利奥跟前这些人的遭遇，连滚带爬地扑来乞求。 “...” 利奥仿佛没有听见，他凝视着面露感激的男人，“随我进白海镇，我有些事要询问你们。” 这些人露出欣喜的笑容，拨开边上拉来的脏手，跟着利奥走向白海镇的大门。 很快走近。 看门的是几位面色紧张的民兵，他们瞥了利奥身后的难民们一眼，捏住鼻子，没有阻拦。 走在街道上，村民们相继投来诧异，好奇的注视，利奥询问有关忧诺等人的事，遗憾的是一无所获。 不多时，一行穿着铁甲的士兵拦下利奥等人。 他们自称是白海镇的士兵，邀请利奥前去白海镇的接待处做客。 很自然的情况，利奥点点头，表示答应。 简单交谈一番，在白海镇士兵的带领下，利奥安置了之前的那些可怜佣兵与护卫，来到一处简陋的小型庄园，在会客大厅见到意外的人。 这里有不少人，角落的一张桌子吸引了利奥的注意。 那里坐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红发美女，她察觉到来人，惊讶地放下手中的木杯，从桌边站起。 伴随轻甲的晃动，她肩甲的花瓣图案微微发亮，那是水城区顶尖佣兵团“戈红兰”的图标。 “丽贝卡团长。” 利奥身边的士兵鞠躬行礼，随后退到一旁。 “是你...” 丽贝卡露出更多的惊讶，重重放下木杯，她认出了利奥。 在水城区佣兵街道的骤雨之夜，丽贝卡与利奥有一面之缘。 而在那之后，利奥·塔库内成为湖岩城的名人，丽贝卡便对他有了更多关注。 “我们见过，我是戈红兰的团长丽贝卡，哈哈，你多半没听过。” 丽贝卡笑道，她不像贵族有那么多客套话，“但我听过你的很多事，你是水城区的名人，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塔内库先生。” 二人握手，闲聊了几句，话题自然地引向丽贝卡的遭遇。 污蚀亦袭击佣兵工会，许多人在那夜死于非命，包括那几位同样顶尖的团长，甚至是丽贝卡曾经的伙伴。 为阻挡污蚀，公会被大火吞没，火星飞舞。 有人说要离开，许多佣兵团就此解散，大部分人不知所踪。 一路逃到白海镇，只剩她与几名追随者。 其中辛酸，不必多言。 丽贝卡请了利奥一杯连麦酒，她端起杯子，红唇轻启：“不管怎么说，活着是最重要的。” 她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突然凑近，压低声音。 “湖岩城一带不能再待，我准备乘船出海，前往瑟薇塔帝国东部...乘船的人不多，最好再有名法师。” 这是对利奥的明确邀请。 虽然这番话算不上盛情邀请，但利奥能注意到丽贝卡眼中的热切。 “我会考虑。” 利奥想了想，没有明确拒绝，随后询问起忧诺等人的事。 “兔族人？我不清楚。” 丽贝卡垂眸思索，狭长的睫毛颤了颤，“从水城区过来的人并不多...一些人被拦在镇子外面，一些人暂住，一些人已经离开。” “离开？” “是的，大部分人会选择出海，至于前往何处便难说了。” 出海，这个词在利奥脑海掠过。 万一忧诺等人已经离开...不，迄今为止，他还不能确定她是否逃出了水城区。 想到这里，利奥有些烦闷。 束手无策。 “能详细说说你的出海打算吗？” 利奥轻叹一声，看向丽贝卡。 “当然。” 丽贝卡先是一怔，沉吟片刻，“我和我的追随者认识一位商会负责人，他们答应让我们上船，一艘货物船，据说是运输珊瑚石的...乘船需要一点费用，且要负责护卫工作。” “如果再加上一位法师，他肯定更加欢迎。” 她顿了顿，继续道：“从白海镇码头出发，穿越双星海域，在高尔群岛停留装货，再启程直达瑟薇塔帝国东部的沿海地区，在皮诺拉塔码头下船...航程约有两月。”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在地图上讲述更详细的航线。” 丽贝卡的答复很详细。 另外，她加上一句，“我们明日正午出发，如果你想好了，到白海码头找拥有白蛇旗帜的船。” 她还有事要办，起身道别。 利奥目送丽贝卡离开，随后独自饮酒，内心呼唤着莎莎。 “有没有兔族人的踪迹？” “的确有一些兽族人的气息，但具体难以分辨。” 线索模糊，难以分辨。 在利奥思索之际，之前的士兵又走了过来。 “镇长想见一见您。” 士兵尊敬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