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许尚谦很熟悉的将轿车开进何伈宸住家的车库里，为保不被狗仔偷拍，何伈宸的车库捲帘门除了因轿车出入时会打开，平时关的密不透风，两旁的墙面高处则选用可透光但无法透视的建筑材质做为高处视角挡板，给人出入的门口设计于车库中，若有人来访基本上需进到车库内，就要像许尚谦这样直接把车开进车库内下车。 「你按门铃吧！你进去后我才把车开走。」 许尚谦与郑心辰双双下了车，许尚谦要郑心辰按门铃，郑心辰照做，眼前的木门慢慢打开，何伈宸穿着一身轻便前来开门，郑心辰突然想起之前被何伈宸带回家的隔天，她第一次看到他头发随意飞扬、一身家居服的模样。 「何总，那我先走了。」许尚谦对于何伈宸穿着轻便的样子似乎早已习惯，就像任务完成般把郑心辰带到后，打过招呼准备开车离去。 郑心辰转过头看了眼许尚谦，他示意她踏进去，她跟着他的手势照做，他站在外头恭敬点了头，待眼前的木门闔上，他很熟稔的驾车离去，站在门内的郑心辰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待站原地听着车库门开啟、逐渐远去的引擎声和车库门再次关上的那一刻。 「郑心辰，你…怕我吗？」 何伈宸站在离郑心辰3步远的距离开口问道。 「嗯…你毕竟是老闆，我当然没有不怕的理由。」 郑心辰有些为难的回应，但她藏不住一说谎会不知所措的自己，还是很诚实地回答。 「那你感冒住我家那时候怎么就不怕我…」何伈宸上前一步，靠近已经被门抵在前头的她。 「我那时候生病，人一生病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哪还来得及怕你。」郑心辰对上他的双眼，想起被他莫名捡回家照顾的那段时间，脸颊浮现一层红晕，感受到脸颊一阵温热，她用着想反驳他的语气回应他。 「嗯…听起来是不怕我了…」 何伈宸忍不住笑了，他发现逗弄一下她也蛮有趣，刚刚就忍不住就捉弄她。 他走向厨房方向，在那头叫着还呆站在木门前的她。 「郑心辰，来。」 郑心辰瞬间感觉到刚刚是被整了一下，但一听到他叫自己，还是没多想就走过去。 「何总，你刚刚…是…闹我吗？」 一走进厨房，饭菜香就扑鼻而来，原本还想质问一下何伈宸的她，不争气的被桌上的美味食物给降伏，一句话越说越小声，毕竟是晚餐时间，本来平常这时间会陪着自家上司或艺人在某处嗑便当，很少能有机会吃到家常菜，就连自己下厨的时间都不算多。 「我请管家阿姨帮我弄了些简单的菜色，一起吃吧！算是感谢你帮忙录音档的事。」 何伈宸尽量把说话的语气压得很平，像没有太多情绪，但他其实一直想找机会和郑心辰独处，只是苦无理由，后来听说郑心辰要录竹笛乐曲的时间确定下来，他便以这个为由联系了她，说是要提供家中的乐器借她录音使用。 郑心辰坐进餐桌椅，何伈宸礼貌的递上碗筷给她，两人便突然开始了半个意外的晚餐约会。她静静的吃，家常菜色与香味让她想起了久久才会回去一次的家。 「不好吃吗…你的表情怎么不太好?」何伈宸一直很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深怕自己突如起来的晚餐邀约没让她留下好印象。 「不会不会，很好吃，跟我爸妈煮的菜很像，我是乡下小孩来都市工作，久久才会回去一次，管家阿姨煮的很好吃，会让我想到乡下的家还有一切。」 郑心辰急忙回应，担心何伈宸误会自己的想法，赶紧解释自己的感受。 「那就好，喜欢就多吃一点，有空可以来这里跟我一起吃饭，我让阿姨给你多做一点。」何伈宸来不及隐藏欢快的情绪，直接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 「谢谢何总，不过来你家不太方便…」郑心辰尷尬的微笑回应，看到一旁关着的落地窗帘，她想起第一次来何伈宸家时，他曾说过怕狗仔跟拍这件事。 「对，是不太方便…」何伈宸也同时想起曾对她说过担心狗仔跟拍的事，自己也尷尬的回应。 两个人尷尬的回应彼此，空气中渐渐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郑心辰顿了顿，像是鼓起勇气的样子开口打破沉默。 「何总，我能不能问个私人问题？」 「嗯，问吧！」何伈宸退去平时在公司的扑克脸，语气柔和的同意她发问。 「嗯...何总...你...有阅读障碍吗？那个录音档…许特助跟我说你看字慢，需要有录音档辅助。」 郑心辰支支吾吾的询问，帮了何伈宸录製录音档已几个月，她一直有这个疑问想求解答。 何伈宸放下碗筷，脸庞拂上了一些复杂情绪。 「嗯…是阅读障碍没错。我小时候，爸妈感情渐渐不合，经常争吵，我都会躲在房间里看书，大概那时的自己太害怕，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用看书的方式逃避，之后mama离家，爸爸一直告诉我mama外遇、跟别的男人跑了这种话，我直觉认为mama不是这样的人，但又忍不住相信爸爸说的话，也是在那时候我开始不太能阅读，只要一看书、看字，就会变得无法专心，到高中时我自己就医，才知道那时候的家庭状况影响了我的阅读，算是一种创伤。」何伈宸陈述着过往，一些模糊的儿时记忆涌了上来，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仍无法释怀这些称之为创伤的回忆。 郑心辰静静听他说，感受到他语气里的颤抖，她没有想打探他的隐私，便没有再细问下去。 她伸出手，缓缓的夹着每道菜一点一点的放进他碗里，他有点错愕，但她没有把他的错愕放在眼里，只是继续自己的动作，一边开口。 「我很抱歉让你提了这段故事…嗯…我虽然没有办法体会你经歷的那些事，但那些事不是你的错，那是他们的问题而不是你，若何总以后愿意的话，记得跟过去那时候的自己和解一下，我想这件事也许就不会一直困扰着你。」 「和解？」何伈宸有些疑惑。 「我舅舅…就是你之前去拜访的那位玄学老师啦！他虽然是玄学出身，说的话大部分不离前世、轮回、因果这类，不过有时候他讲的话也很有道理，像我刚刚跟你说的话就是他讲的，他还没退休时，常常有人会找他指点迷津，我很常听到他讲这句话。」郑心辰夹了自己碗中的饭菜进口中，带着咀嚼食物的含糊声慢慢回答他。 「要怎么和解？」何伈宸又提问。 「当然像我舅舅玄学派的可能就是用改风水、改名那类的，我自己的理解是，就用你自己能接受的方式跟过去受伤的自己和解，有的人可能找心理諮商，有的人可能上些心灵成长课程，但很多人什么都不做，而是在人生歷练中慢慢去释放与释怀，这太接触到人心灵底层的那面，也不是每个人都想要去解决。」郑心辰把碗中的食物慢慢吃完，直到把碗筷放下，说着话的口也停了下来。 「郑心辰，你脑袋里装了什么，怎么这么多人生体悟？」何伈宸也放下碗筷，随着她的一字一句，他心底的枷锁无声无息的也松动了些。 「只是个人感受啦！舅舅是玄学老师，舅妈是心理諮商师，这些都是与他们相处时听到不少人生故事后的想法，何总听听就好。」郑心辰笑了笑。有一对工作背景迥异的舅舅和舅妈，她听过不少故事，自己也被告诫和教育不少事，她心想也算是一种人生体悟吧！ 郑心辰顺手看了下錶，带着有些紧张的表情，站起身将自己的碗筷放进流理台冲洗，频着记忆再放进一旁的洗碗机里，然后走回餐桌边。 「何总，那个…我还要赶回去陪李展奕练剧本，我拿完乐器之后就得先离开，不好意思。」郑心辰艰难的开了口，意外的在人家里吃他一顿饭就走，她只觉得好像不太礼貌，但想到李展奕若拍得顺利有可能会提早下戏，她得先回家看看。 「喔…好。你等我一下。」何伈宸一听到李展奕三个字就莫名不快，刚刚愉快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他拿起剩下的碗筷放进流理台，便领着她走到了一道房门前。 门一开，满室的木质香取代了之前的沉重霉味，知道郑心辰会来，何伈宸特地请人打扫过，还放上淡雅的木质薰香，衬托满室的传统古乐器。 「你慢慢选，都可以拿起来试吹。之前我跟你说过这些都是我妈在用的吧…我妈是教授竹笛的老师，但很多传统乐器她也会，这些都是她的收藏，不过她离家后这些就被我爸放在仓库，我搬出来后就一起带过来，原本一直觉得没什么用途，还好你的出现刚好派得上用场。」何伈宸边说边在房内绕了一圈，最后站定在郑心辰眼前。 两人四目相对，又是那双真挚的眼神，让郑心辰忍不住闪躲他的目光，她把眼光放在一旁掛着的竹笛上，那是一把掛着宝蓝色中国绳结的浅咖啡色竹笛，她拿下来试吹了几声，清亮的竹笛声冲淡了刚刚的曖昧氛围，郑心辰没有多想就选择了手上这把竹笛。 「有幸听郑小姐为我演绎一曲吗？」 为了能再多一点时间和她独处，何伈宸已经打破了以往个性，做了很多以前可能不太会主动做的事。 郑心辰看了眼他，给了个靦腆的微笑，便坐上摆在房内中间的中式木椅，吹奏起平时在练的曲目。 隐隐约约，何伈宸彷彿掉入一个不属于现代的时空，那是一个晴朗的天，他好像坐在中式庭院的凉亭中，微风飘过，盪起凉亭上的薄幔，而她就坐在他眼前，吹奏着他们俩熟悉的乐曲。 ************************************************************** 【今日可否有幸听取慎小姐的演奏？】 【王爷来访，慎家必不怠慢，今日气候甚好，星儿，领王爷至亭中赏曲。】 【民女慎星辰见过宸王，请随我至亭中。】 【慎星辰，先前是我唐突了，今日来访是本王想给慎姑娘一个道歉。】 【宸王何罪之有，不知者无罪，宸王不知慎家家规，无需向民女道歉，家母并不知此事，只望宸王还替民女保守秘密。】 一来一往的一男一女，在前往慎家庭院中古式凉亭的途中，肩并肩缓慢走着并对话着，时光彷彿放慢了脚步，并在彼此的心中种下了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