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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科举奋斗日常 第28节

    “那我就放心了。”

    …

    府试考试的人更多,但发圆案的的时间居然比川安县还早一天,因着府试精简了场次,只有三场,所以第一场就直接淘汰了近半数的人,制度十分残酷。

    吕家私塾就有一个学子在第一轮落榜了,他几乎泪洒小院,但小少年还是好面子,跟这么多同龄人在一起,很快调节好了自己,毕竟结伴而来,他就算没有了后面的机会,也不好提前走。

    同窗还要再考,他苦着一张脸也不好啊。

    该吃吃该喝喝,第二场考试很快来临,这次考的是辞章写作,通俗点来说就是作诗、写文章。这委实不能算陈延的强项,特别是作诗。

    也许是因为前世背过太多传世经典,这辈子从学作诗起,陈延的诗也会带上一些大佬诗句的元素,可惜诗气跟上了,文采有点落于下风,总之,不是差诗,也算不算好诗。

    在写诗上,喜欢做打油诗的大哥陈安比自己的表现更好一些。

    所以本场,陈延但求无错,只要能过就行,等到考时策,自己就能扳回一局了。

    写花中君子,题目宽泛不刁难人,陈延想,提学大人真的是个好人。

    把自己之前作过的一首梅花诗稍改动了一些之后,陈延把他誊写在了卷子上,至于散文,写的则是江南之美,也属常见题,在江南府考科举写江南,夸就是了!

    卷子写完,陈延检查了一遍,确定无甚可改之后,拉了号房前的考铃,很快便有衙役来收走了他的卷子。

    他想,二场自己就算能入甲等,也该是甲等的最后一名吧。

    陈延对于自己的预测还是极准的,果不其然,二场陈延便从第一滑到了第十之列,不过他自己并不在意。

    只要都能过就好了!

    就当陈延以为此次府试要这样平平淡淡过去的时候,第三次考试,姜大人给大家上了一盘新菜。

    按吕夫子所教,以往府试第三场的时策,考虑到童生不过刚入科举之门,问题都比较简单,通常是取一个广泛的概念,让举子自己围绕概念做策。

    例如,一县粮食紧缺,该如何充盈粮仓?

    亦或是辨析一道题目。

    但这次,在一些常规的时策后,姜大人直接出了一道很具体的题,某县岁贡将交,然突发洪灾,道路不通,县令未向上通报,直接开了粮仓,以岁贡赈灾,问:此县令何判?

    竟然是让举子来判案,陈延来了兴趣,微微坐直了身子,拿出了稿纸。

    府试作为姜大人一手主持的考试,他在这里有绝对的话语权,所以答得题目也要附和他的胃口才行。

    前些年他去川安行走,看中了自己幼时的文章,后来川安县又有了他爱务实之风的传言,姜大人青睐哪种风格,已经昭然若揭了。

    这个县令有错吗?他定然错了,一不该随意开粮仓,二则是跟这个时代的一些特色有关……

    虽然水灾为天灾,但是不管什么灾,但凡在某个官的属地发生,没能处理的极好,官员吃挂落是一定的。

    所以直接罚?这当然不行。若因此直接处罚县令,他日再遇此事,绝不会有人站在百姓跟前,岂非漠视百姓,所以,要罚,但要罚得分明!

    他脑子里闪过了许许多多的想法,但随着天黑,陈延很快收起了笔。

    因为时策要考两天,所以这是陈延第一次在号房里过夜,他小心把试卷放好,用考篮里的油纸把它捋平压好,放在了一边。

    这个时候衙役也送来了一碗热水,就和热水陈延吃了个蛋,些许饼,拿起旁边的被子就躺了下来。

    然后,他就有些睡不着。

    他开始发现五感灵敏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吃,嗅觉太灵敏,这被子重重的霉气简直劈头盖脸而来,让他很想打喷嚏。

    好不容易忍住恶心,隔壁的隔壁,又有人打呼噜,考院安静也嘈杂,无人讲话,但细碎、扰人的声音又许多。

    以及,长高也有不好的地方!

    这号房太小,他躺下时人只能蜷缩在木板上,卡着一个位置几乎不能动。陈延翻了一会儿,决定压脚不压手!

    手明天还要写字,决不能扭到了,所以——

    辛苦你了我的脚!

    在迷迷蒙蒙之中,身体疲倦有麻木的陈延想,这才只呆两天,他就觉得万分难熬了,看来此次回家之后,身体也要锻炼起来,不然将来若再有长时间考试,自己恐怕会吃不消。

    再睁眼,天已经有些微微亮了,陈延在自己鼻下擦了一些清凉的药油,才觉得自己清醒了一点。

    早晨,衙役又送了一次热水,陈延用热水泡饼,泡了一碗糊糊出来,说实话,这东西看着有点下食欲,但喝下去之后身上暖暖的,闭着眼口感还行。

    吃饱他靠在板子上再歇了会,准备醒醒神,等日光让号房彻底亮起之后,陈延揉动了一下手腕,没有管有些发麻的腿,直接开始沿着昨天的思路破题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鼻子似乎有一点点塞,这可不是好的征兆,他得加快速度了!

    县令受罚,毋庸置疑,但罚须有度,私开粮库虽是大罪,但应考虑到当时县里的情况,所以酌情轻判,比如罚点俸。

    本来岁贡是府城里的各个县城轮着来的,这次岁贡欠收,第二就罚这个县令要在三年之内再交一次贡。

    这样,是惩罚也是一种考验,能在三年之内再集岁贡,证明县令是有能之人。

    越写越顺手,快到末尾了,陈延计算好字数,写完了最后一笔。

    结束了。

    他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看了几遍自己写的策论之后,便拉响了考铃。

    第三次还提前交卷,隔壁号房里许多人都抬头看向了陈延,他没有回应这些目光,而是开始收自己的东西。

    这科举考试,既已落笔,实在没有检查的必要了。

    一个墨点落在试卷上,都叫污卷,留在这里也是压抑,何必呢。

    陈延去了外间等,清新的空气让他舒服了许多,大口呼吸空气过后,陈延想,此次回去要多适应适应号房了。

    不然他年乡试,恐吃大亏。

    锣声响起之后,陈延在人群里找到陈安,两人结伴出了考场,回到家后,来了一次彻彻底底的清洗,陈延也脱掉了细棉衣,穿上了稍厚重一些的外袍。

    虽然外袍让人略有些行动不便,但不崩啊!

    结束了府试的晚食一行三人是在外面解决的,陈延路过摊边,选了一家味道闻起来酸酸辣辣的江南米线。

    三个人吃得满头是汗,这里是婉约的江南,但这里有最辣的米线!

    回去的路上,陈安甚至还为米线作了一首打油诗。可见是非常喜欢这个口味了。

    陈延哈哈笑了他几句:“大哥不是说那个看起来就不好吃吗?”

    “由此可见,表像是会骗人的。”陈安一本正经。

    是夜,盖着棉被的陈延突然觉得很热,这种热由内而外散发,让他浑身酥软,他想掀掉身上的被子,但很快,额头上似乎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

    他想要睁开眼睛,但人昏昏沉沉的,只听见耳边有人喊叫。

    “二叔!”

    “康弟发热了!!”

    作者有话说:

    会很用心的看大家提出的所有意见,有时候没有回复是不知道怎么回,但是都记在心里!

    大家晚安!工作狗真是伤不起,明天儿童节要是放假!就双更!

    第33章 府试案首!

    ◎或许,吕夫子可以再试一次乡试?◎

    于很多人来说, 批卷是一件难事,但于姜修来说,批卷极有意思。

    特别是这些未来小童生的卷子。

    他们来自于不同的县城、出身不同, 所以即使是同一个夫子教出来的人,行文也截然不同。

    姜修能从这些人的策论里看见许多的东西, 不同出身人看待农事、看待百姓与官僚、看待律法的不同, 由此而引出自己的思考。

    当然, 这么多人考试, 能呈到他面前的, 也不会是一般水平的卷子了。

    不过许是这次的时策题出得有些刁钻了,他看这些卷子,感觉判县令题大家的想法都一般呐。

    特别是有些籍贯在农家的, 居然还给县令看赏……足以可见对本朝律法不通识。

    一连又看了几张卷子,姜修用朱笔点卷,突然, 他执笔的手停了下来。

    ‘县令其罪有二, 一为擅开粮仓, 二为擅用岁贡,该罚——’这么直接?姜修起了兴趣, 继续往下看, 发现这学子居然不是纸上空谈,竟在策论中给出了具体的惩处。

    读见‘使其再任三年, 重缴岁贡’, 姜修挑眉, 这学子有一套啊, 治下水灾又未防范, 被该降级贬谪, 但念及县令开仓赈灾,救济百姓为有功之举,这一套刷下去名为罚,实则‘赏’。

    重缴岁贡则压着这县令要好好发展本县,重建经济。

    此心,为上上之卷!姜修把卷子放在了一边,刚刚疲乏下去的心又重新跃动了起来,他希望能在这些卷子中再挑出一些沧海明珠来。

    只是日头西斜,考院里都点上了蜡烛,能让他一眼惊艳的卷子却是不再有了。

    …

    就这样,姜修带领着从隔壁府请来的书院山长们,夜以继日批了约莫五六天的卷子,只需最后一步,府试终将尘埃落定。

    府城里书吏正在小心整理已经通过了的试卷,现下,他们要将弥封好的试卷拆开,然后把各人的名字写在长案之上,待明日张榜。

    由于写得一手好字,吕思然正是此次负责写长案的书吏,待看见第一张试卷上的姓名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陈延?

    他的义弟!

    而且,就在他怔愣的时候,提学大人走到他身旁,拿起了那张试卷,吕思然听到提学大人小声念了一下义弟的名字,笑了一声,然后才把卷子又放了回来。

    吕思然心头激起千堆浪,父亲的眼光……当真是毒辣极了。

    他趁着誊写的时间还偷偷看了陈延的试卷,看完后,吕思然惊讶,若没有记错,他才跟着父亲学了五年吧?

    -

    四月十九日,正当好时节,桃花山外开,府试出榜来。

    贴着长案的围墙几乎全是人,乌泱乌泱的人群里,嘈杂的人声中,世间百态皆聚于此。

    而人群对面,陈延脸色和唇色都泛着白,身上穿着一件外披倚靠着陈延站着,前些天陈延发热得厉害,虽然只是急症,喝了两天药就有所好转,但病毕竟是病,还在病中,他人都瘦了。

    “康弟,你没事吧?要不我们去茶楼里坐一会儿?”陈安满眼担心。

    “不了大哥。”陈延叹了口气,“我在家里都快躺傻了,好不容易出门,还是站一会儿吧。”

    正当两人说话之际,陈多富挤开人群,几乎满面狂喜奔向了兄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