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金心仪。」 「你再继续吵我，以后我会把你的声音当成闹鐘的。」 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她已经吵醒我三次了，就算我已经被小屁孩磨得没什么脾气了，但在此刻，我还是有想揍她的衝动。 她没回我话，但我听见了她的笑声。 因为她的笑声，我认命的睁开了双眼，瞧见她嘴角带笑的模样，看来说明会应该挺顺利的。 「说明会还顺利吗？」 「很顺利。」 「谢谢你。」 「不客气。」 这一声谢谢，我收得心安理得。 毕竟老娘可是冒着被居民们炮轰一顿的风险，上台为杨家俐站台。 「因为你，说明会提早结束了。」 「提早结束了？那我的卤rou呢？」 「你──」 由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我读出了她内心的小剧场。 你怎么满脑子只想着吃呢？ 卤rou有五福镇未来的发展重要吗？ 「我肚子饿了。」 委委屈屈的开口，我扁了扁嘴，一脸小可怜的模样。 「也不晓得我是因为谁才被迫一大清早爬起来──」 「我请方阿姨替你装了份便当，我们不在这儿吃，回家吃。」 大概是怕极了我秋后算帐，杨家俐飞快打断我的指控，指着放在桌几上的纸袋，示意我思思念念的卤rou就在其中。 「回家？」 「嗯，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杨家俐伸手将我拉了起来，大概是怕我刚睡醒会冷，还不忘将滑落在沙发上的外套拿起来披在我身上。 「我还种了你喜欢的小番茄……」 尾声被她吞回肚子里，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得开口询问，「你种了我喜欢的什么？」 「你现在……还喜欢小番茄吗？」 剎那，我懂了她的迟疑。 她是害怕我再一次拒绝她吧。 以我不再是原来的那个金心仪为理由，拒绝她的关心和体贴。 「如果不酸的话，我还挺喜欢的。」 「应该不酸的，到时候我先吃吃看，要是不酸，我採一点让你带回去吃？」 杨家俐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话也因此变多了起来。 「好啊，有劳杨镇长先试毒了。」 「小事。」 说些没什么内容的乾话，但我们之间的氛围却不显尷尬，反而有一种很舒服的轻松。 杨家俐的车驶过乡野的街道，矮小，从泥泞里冒出一点点的绿色的稻田提醒我春天真的很用力地开始了。 不知道五福镇的春天，是否也能如期来临呢？ 很快的我感觉车速慢了下来，这是一间独栋别墅。 杨家俐拿出遥控把大门的不銹钢推门给打开。前院是崭新且平整的水泥地，旁边还有一个太过乾净的菜圃。一点都没有种植的跡象。 她说的小番茄在哪呢？该不会是匡我的吧？ 我下了车，前后观察一下，方圆四周大概要百里才有房子。 「汪汪汪──」 突然，一条白色大狗跳了出来。 我向后退了一步，还来不及尖叫出声，杨家俐便即时遏止了牠的靠近。 「鲁鲁！过来！」 杨家俐停好车下来，鲁鲁整个人扑向她，她显得特别淡定的摸摸鲁鲁的头。 「这是你养的狗？」 「嗯，刘志明送的。」杨家俐蹲下来搓着狗狗的头和脖子，「是小金，我的朋友，是朋友喔！」 「啊……」 想起来了。 文里的确有这么一段。 但亲眼所见，这才知道鲁鲁到底有多么可爱！ 可爱到好想擼擼牠哦。 要是我真的那么做了，杨家俐会不会不高兴啊？ 以她那么喜欢金心仪，应该是不会跟我计较吧？ 「这里太空旷了，刘志明说养条狗比较安全。」 杨家俐站起来，狗狗开始拼命汪汪叫了两声，彷佛想表示自己的霸气。 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是萨摩耶吧？真的好可爱哦。」我抱住鲁鲁的头，狠狠的擼了两把，这可爱的眼睛一直猛盯着我瞧，然后笑得嘴角上翘。 「汪汪汪──」 「唉，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嗯，别放他进来，让他在外面自己跑。」杨家俐打开门，这门感觉和建筑物不太搭，显然是新加装的。 进去后，我把鞋子放在玄关，推开那木制加装纱网的古老木门。 墙上改装过，油漆的顏色很新，但留下了一排台湾老花砖。 我立马蹦跳到沙发前墙面上，跪在沙发上刚好和这排好花砖的视线平齐。 我老早就想看福恩大大在书里说的彩瓷砖是什么东西了，没想到真有实现的一天，真是让人太兴奋了！ 带着好奇，我用手摸着那绿色外底红色莲花的凹凸面。 「喝咖啡吗？」 我转头看向杨家俐，她望着我笑而不语。 「不用了，我喝咖啡会胃痛。」 我兴致勃勃又回头看着彩瓷，虽然凸面相同但经过手工上色后和窑变，每一块彩瓷的顏色都会有些微的差异。 由于太过于兴奋，以至于我忽略了杨家俐脸上闪过的怪异神情。 「那你想喝什么？」 「有红茶吗？」 肚子传来的声响，将我从见到彩瓷砖的兴奋唤出，不用杨家俐招呼，我便主动走到厨房，在吧台椅上坐了下来。 「有，你等等。」 「要加糖吗？」 「不用，我习惯喝无糖的红茶。」 「对了，我喜欢喝冰的，你这里有冰块吗？」 看她的样子，似乎是不太高兴我的坏习惯。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开启了碎碎唸模式。 「你生理期的时候不是会痛吗？喝那么冰，到时候又得痛得死去活来。」 「抱歉哦，我生理期来的时候不会痛唷。」 我自顾自的打开了装有便当盒的纸袋，将放在里面的两个便当盒拿了出来。 盖子一打开，满满的rou香扑鼻而来，让我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呜呜，好香哦。 香到我不用吃，都能感受到它有多么美味。 「那我冰块加少一点，可以吗？」 「行，麻烦你了。」 不消片刻，杨家俐将浮有两、三块冰块的红茶端到我面前，随即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还递给了我一双筷子和一隻汤匙。 不客气的接过，我挖了满满一大匙白饭，又在上头放了一块燉的软嫰又鲜美的五花rou，一口咬下，顿时，整个口腔rou香四溢，带了点rou桂味道的油质直接在嘴里融化，完美的演艺了什么叫肥而不腻。 「叶重新不是坏孩子。」 「哪位？」 话题来的突然，我停下咀嚼的动作，偏过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叶重新？ 哪位？ 怎么名字这么熟悉？ 「刚刚跟你吵架的那位男生。」 杨家俐撩起落在脸颊边上的头发，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但我知道，她是想缓和我和他之间的恶劣关係。 「哦。」 我不甚在意的继续吃着我的饭，杨家俐无可奈何的轻拍了我手臂一下。 「干嘛？」 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五福镇对他来说很重要，只是他也不知道怎么让这里更好。」 见杨家俐开始讲古，不能专心吃饭的我，索性放下筷子，端起红茶浅嚐一口，准备认真、认份的听她说话。 「这是他们成长长大的地方，如果可以谁也不想走。」杨家俐啜了一小口红茶，「但碍于经济层面，大家都得去大都市讨生活。」 「我知道。」 「什么？」杨家俐愕然的看着我。 「是不是觉得我太快被你说服了？」 本能的点头，却又在点到一半的时候，僵住了动作。 「我没有被你说服。」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又继续说道：「对于他的无礼，我的确有些不开心，但不至于到生气的地步。」 不过，那是因为我看过原着的关係，不代表我本人真的如此有修养。 「我知道他的着急，但不代表他能用这样的口吻，对待任何一个想给予五福镇帮助的人。」 「所以，你应该好好教导他控制他的情绪，而不是在这里为他说情。」 杨家俐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但碍于我的口吻平淡，而且没有太多指责的意味，所以她仍旧保持着她的优雅。 但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气围已经变了。 就像冷掉的卤rou，虽然香气依旧，却失了美味。 于是，我快速的解决掉我的午餐，然后向她表明了我想回家的意思。 这次，她没再拒绝我，只是默默地拿起车钥匙。 「送我去火车站吧。」 「别急着拒绝，说明会才刚结束，我想你有很多事情得处理，就别把时间浪费在开车上吧。」 最终，她的车子停在火车站前。 「再见。」 我没说掰掰，而是说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