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三更半夜
自静河公园的凶杀案后,非公务时间的警员们,也都开始随身携带佩枪——万一遇到突发状况,总归不能赤手空拳上去吧。 周知彦也不例外。 又因为岑少艾的缘故,尽管没进调查组,周知彦还是把佩枪带了出来。现在就摆在沙发旁的茶几上。 理论上是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周知彦却没有动弹。 甚至连气息都控制住,继续如熟睡般一呼一吸。 不知道站在他头后面的人是不是故意选择了这个位置,从现在的角度,周知彦如果不转动头部,就完全没有办法仔细看到他的身影,无从判断他的意图。 更何况房间里很黑,即使想看,也没有半点光线透出来。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周知彦不想先打草惊蛇。 就这样僵持了不知多久,久到他以为那个人站着睡着了,才忽然感到一丝轻微的空气波动。 动了! 周知彦感觉到那人在向自己靠近,在伸手拿枪和诱敌深入之间选择了后者,准备一旦进入他双臂可及的范围,就将人按倒压制在地上。 三更半夜在这里用枪,他要解释的东西太多了。 而他不想解释。 没等他行动,周知彦蓄着的力量忽然散了,紧绷的肌rou也松弛下来。一阵沐浴露的香气从那人身上飘过来,非常熟悉——和他晚上用的是同款沐浴露,和他身上飘的,自然也是同种香气。 周知彦松了口气,又很不解。 岑少艾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客厅站着做什么。梦游吗? 听说最好不要直接把梦游的人叫醒,周知彦便躺在沙发上没有动。但头却时刻锁定黑暗中沐浴露香气飘来的方向,一旦有任何紧急状况发生,他随时可以跳起来冲过去。 岑少艾往前挪了几步,又不动了。就鼻腔里香味的浓度来判断,应该离沙发很近了。周知彦半眯着 眼睛,静静地躺着,感觉有视线虚虚落在自己身上,大概是岑少艾正注视着他。 也不知这黑灯瞎火,她究竟能看到些什么。 少顷,就在周知彦快要习惯这股视线的时候,又是一阵风,岑少艾直接在沙发旁边蹲了下来。 周知彦一惊,为了避免吓到她,仍牢牢掌控着自己的肌rou与呼吸。 一只手沿着沙发滑上来,又从被子的边缘伸进去,想要摸索着什么。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带有十足的不确定。 岑少艾一直站着,手露在外面,冰冰凉凉,冷不丁触碰到他温热的手臂,周知彦没忍住一激灵,鸡皮疙瘩隐隐有冒出来之势。 握住他的手臂后,岑少艾的手并没有就此打住,反而一路向下,要向更深处探索。 周知彦的手臂没有摆得很正,因此岑少艾的手很快离开了他胳膊的范畴——又或者她本来就另有所图? 从没有衣料覆盖的皮肤,隔着周知彦随手抓来当睡衣的旧t恤,摸上他的腹部。柔软的布料被她抓在手里,摩挲了一阵,然后又松开。继续向下的路途,被裤子小小的绊住。黑暗中,岑少艾的手不知绕了怎样的一个弯,那势头,再不阻止的话,只怕要伸进他裤子了! 周知彦当然要阻止了。 但他还没完全搞明白岑少艾要做什么,又怕岑少艾真的是在梦游,太大的动作会吓到她,只好不着痕迹地,用自己的手挡了一下。 ——他其实越来越怀疑岑少艾并没有在梦游了。 因为岑少艾反应很快,被周知彦触及的一瞬间,她就反手拉住了他的手掌。 下一秒,有另一个东西贴上他的掌心。 比之前的更冰。 岑少艾的一只手在被子里游走半天,早被捂上一层温度,另一只一直暴露在空气中,寒度逼人。 她不再动了,但也没有说话。保持两只手握住周知彦一只手的姿势,就这样静静地蹲着。 深夜与黑暗的双重加持下,周知彦迟钝的大脑忍不住思考:是房间里太冷了,岑少艾想贴近他以求更温暖一些吗? 转念又想,这张沙发的宽度睡他已经是撑死了。岑少艾再瘦,也绝对容不下第二个。 竟分辨不出这个念头的背后,是庆幸还是可惜。 周知彦旋即唾弃起自己:想什么呢,就算大床地方足够,他也不可能去跟岑少艾睡一张床吧! 哪怕心里再光明磊落,岑少艾会怎么想? 想法产生的瞬间,周知彦后知后觉,所以岑少艾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拉他的手做什么?难不成真的想跳上来睡在他旁边? 怀着这种提心吊胆的担忧,不知不觉中,周知彦竟隐隐有滑向睡梦边缘的趋势。 岑少艾就是在这个关头有动静的。 手上传来轻微的挪动,周知彦一瞬间清醒过来。他在黑暗中徒劳地睁开双眼,试图搞清楚岑少艾下一步的打算。 大概是一个动作保持得太久,手臂有些僵硬,岑少艾才稍稍移动了手,又左右摇摆着,变换身体重心,最后干脆直接坐到了地上。 感谢时雨,在沙发旁边铺了厚厚的地毯。 周知彦感觉身侧被施加上一个小小的重量,一股清晰的沐浴露香气涌过来,显然是岑少艾把头靠在了被子上。 像是喜不自胜一般,“嘻嘻”的几声笑,从她口中冒出。很细很轻,是真情实意的心满意足,混在此刻的时间与空间中,突兀得略显诡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