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inal Letter(1-7)
再次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房间里,而邓哥竟然就在面前。 「熠玄,你还好吧?」 他紧锁着眉,满脸担忧地坐在我的床沿。 虽然一看就知道眼前的人是邓哥,但多年没见,他的外貌也有所改变。如今的他将一头黑发染成深红棕色,发长及肩,在脑后系成了短马尾,而那张脸庞也比当年益发成熟了许多。 不过,比起这个,我还有另一个更在意的问题。 「邓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边问边撑着身体坐起来,邓哥则低下头,露出沉重的表情。 「……这里是东铭,是个杀手组织。」 「杀手……?」 「嗯,我们的工作就是接委託去杀掉目标人物。」 邓哥的语气很认真,一点都不像在骗人或开玩笑,而这也让我更加惊恐。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里不是保险公司吗?」 「不,这是杀手组织,保险公司只是个幌子。我一开始也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刚来的时候和你一样很慌张……」 「等一下,可是院长……院长他怎么会跟杀手组织有关係?而且为什么要送我们来这里?」 「那是因为,院长的父亲也是东铭的元老……他们会从太阳园里面找出武术成绩不错的孩子,然后把他们送来东铭当杀手。」 邓哥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右手盖住脸。 「我被送来这里就算了……为什么院长连你也……」 我缓缓垂下目光,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任何话。 那天之后,我的人生又发生了一次巨变。 即使无法接受杀手组织这种地方,但东铭不仅在黑白两道和政商名流间拥有人脉,还在我们每个人的腹部内设置了发信器。即使想逃,也无法逃离,只能被迫接受种种训练。 枪法、武术、体能、骇客技术、紧急医疗……,只要是对于「工作」有帮助的技能,我们几乎全都必须学。 三个月后,我在一名姓张的前辈带领下,执行了第一次的任务。 当时我惧怕着前辈的严厉,只好闭眼扣下板机。如今,虽然已记不得那天在黑夜中死去的究竟是谁,但那份震撼与罪恶却仍然存在我心里。 然而可笑的是,随着时间流逝,我却也不知不觉变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杀手,并成为邓哥的搭档。 当时的我们主要负责暗杀的部分,所以总是穿黑色的衬衫。 在东铭里面,制服的顏色共有两种,分别是黑与暗红。负责暗杀这类较不易溅血的工作的,就穿黑衬衫,与之相反的则是红衬衫。 而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任务完成,不让目标感到痛苦,所以我把各种必须技能都学得相当纯熟。 某天,同组的学姐请我帮她骇入目标电脑找出资料。于是我依照平时的cao作手法,没几分鐘就找到了她需要的东西。 「哇,熠玄你很厉害嘛,真是天生当杀手的料。」 听到学姐很开心地这么说,我也只能苦笑。 「跟你说喔,我这次的案子啊,是暗杀一个sao扰别人老婆的王八蛋呢。」 学姐一边cao作滑鼠截下需要的东西,一边回头对我微笑。 「而且啊,那傢伙竟然好死不死去缠上许志恆的夫人。人家的弟弟许志承,可是在政商两界都混的很好的人耶。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委託人通常不会用自己的本名,许志恆当然也是。虽然东铭号称不过问委託者身份,只拿钱办事,但为了防止同业或警察冒充,杀手们在执行前多半会先私下调查一下委託者。 不过,此时我所关注的自然不是许志恆这个人,而是他的弟弟。 「你说的是那个高雄富商许志承吗?」 我一听到关键字,立刻抬头问。学姐似乎没想到我会知道,因而露出讶异的眼神。 「对呀,就是他没错。原来你也听过他的名字喔?」 「嗯……是啊。」 想不到多年以后,竟会在这种场合听到他的名字。那时的事情也因此而浮现脑海,于是我又想起了绚粼。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也许,他已经忘记太阳园和我了吧。 时间一晃眼又过去几年,我也迈入了二十五岁。 那一年,邓哥在执行某工厂的个人暗杀任务中,遇上了电线走火所引发的爆炸,因而当场死亡。 事件发生后,我真的非常难过,同时也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为什么这世上少数几个如同亲人般的存在,一个一个都会离我远去? 我不明白,也无法明白。 那之后,身边唯一的光明也消失了,我的生活顿时间失去了方向。 就在两年后的某天,网管传了一件委託给我。 东铭的运行方式,是透过暗网接受委託,并由网管负责发给我们执行。而如果愿意多出一笔钱,就可以自己指定杀手,当然,我们的个人资料并不会洩漏,网站上只会显示代号、擅长的手法和遮去上半张脸的照片。 一般人只能看到东铭人寿保险有限公司的网站,但若是在右上角的搜寻栏位输入特殊的密码,就可以进入东铭真正的网页。也是因为如此,所以网管们其实相当懒得更新东铭人寿的网页,因为他们认为那反正也只是个幌子。 我一如往常地打开网管寄来的信,顺便拿出行事历。这份委託就是指定给我的,而这也不是什么太罕见的事情,可是,当看到内容的瞬间,我不禁瞪大了双眼。 『致东铭有限公司: 请你们在一月二十五日晚间十一点左右,暗杀高雄富商许志承的养子许绚粼。』 我张着嘴,却迟迟吐不出一个字。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是绚粼? 为什么是他?这一定是搞错了吧?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颤抖着手点开目标的相片,然而却事与愿违。 照片中的人真的是绚粼。 虽然我从没看他用过轮椅,所以不知道他为何是坐在轮椅上拍照,但那张长相端正的脸绝对是绚粼没错。即使过了十三年,我依然能够一眼认出他来。 「为什么……」 我就这样盯着那张相片,久久无法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