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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124节

    “系统是类似这个世界神的存在,怎么会受人的控制呢?”刀刀理所当然地说,她瞧向燕熙,看到对方变得锐利的眸光,吃了一惊,急促地道:“啊,不是,燕熙,你在想什么?”

    燕熙拨着茶杯,玩味地说:“既然系统的建成,是依托于我的努力。那么,我又凭什么辛辛苦苦为别人造神?你还记得,你在诏狱和我说过什么吗?”

    刀刀在燕熙的目光中泛起了鸡皮疙瘩,她想到了某种可能,惊得手脚冰凉,嘴唇颤抖地说:“我们不再仰望天子……”

    燕熙含笑接过了她的话,语音却极是狠决:“我们要造自己的‘神’。”

    刀刀手一松,帕子掉在桌上,她愣愣地张着嘴,失声许久,才心惊rou跳地说:“我好像知道原著为什么选你来穿越了。”

    “刀刀,我感谢你把笔交给我。”燕熙露出感恩的笑意,他的目光那么真诚,气定神闲地说着话,却诡异地让刀刀觉得有如山的威压,“既然笔在我手上,那么这本书要怎么写,该由我说了算,我才是这本书的‘神’。”

    刀刀一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燕熙安抚地笑了笑,捡起那掉落的帕子塞回刀刀手中,他在一刹那陡然杀意滔天,眸光冷锐又疯狂:“我不相信虚无飘渺的外力,我只相信手中握着的东西。倘若系统有一天真能成熟,它必须听我的话,否则我可以让它建成,也可以让它毁灭。”

    第98章 锱铢必较

    刀刀遇到过很多坏人坏事, “见多识广”的她已经很难害怕什么了。然而此时,她面对着燕熙, 却本能在打着寒战。

    她惊愕地发现, 燕熙远不只是个好学生,他还是个疯子。

    这个手上拿着笔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按原著逻辑走剧情, 这个人不惧怕命运,也不服从系统, 只听自己的。

    燕熙要掌握一切。

    刀刀感到自己像一只可怜的虫子,燕熙用两根手指就能捏死她。他被莫名的恐惧攫住了心脏, 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很木,僵硬地往外挪动身子。

    燕熙轻轻地笑了一声,端详着刀刀问:“你怕我?”

    “没……没有。”刀刀心里知道燕熙不会对她不利,可她在书中是一只卑微的蝼蚁, 面对这种类似主神的存在,她本能地畏缩, 声音难以自抑地发抖说, “我只是……好奇, 你要如何毁灭系统?”

    “你说呢?”燕熙的眼里盈着光,那光闪着幽亮,叫人心中生寒, 他似十分憧憬般说, “系统比我更期待着目标达成那一日, 可是它忽略了, 笔在我手上, 脚长在我身上, 如果我不走向那一日, 所有人都要跟我一起停滞、毁灭。待到临门一脚之日,就是我和系统谈条件之时。”

    刀刀被燕熙慑住了,在某一刻,她感到自己惊得都要魂飞魄散了,她的手因畏惧而痉挛,帕子再一次掉落。

    刀刀惊恐地看着那方帕子飘落在地,飞快地看了一眼燕熙,对方的目光冷淡,刀刀飞速避开,弯身去捡。

    然后看到一只月白的手先于他捏起了帕子,对方这次没有把帕子塞给她,而是意味不明地瞧着她,径直把帕子收进了袖袋。

    刀刀突然觉得很委屈,她并不想冒犯燕熙。

    这不怪她怕燕熙,哪有蝼蚁不怕大象的,她在燕熙面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燕熙先她一步站起身,他没有解释,因为刀刀感受到的,就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他站到了帐门边,隔着一段距离问刀刀:“你原本以为我是善的吗?”

    这一次刀刀终于感受到了燕熙微妙的意味,燕熙不是在开玩笑。

    刀刀心中噔噔直跳,半张着嘴,她吓得要哭了,拧着手指,反问:“你不是吗?”

    燕熙眼里蓄着深潭,他纯真的皮囊在垂眸时好似月神悲悯苍生,可他说的字句却叫人遍体生寒:“面对压迫,以善良自宽,实则是自诓。自诩善良,是对丑恶的软弱;忍让纵容,必致祸害。善良能让系统变善吗?能让我登基吗?我是站在权谋和血海里成长起来的太子,我或许可以建设一个引导向善的世界,但我本人信奉是非分明。为分出那黑白,我不介意不择手段,谁要敢坏我的事,我要锱铢必较地叫他还回来。”

    刀刀不自禁往后退,脚下一踉跄,跌倒在地。

    “你其实不必怕我,你是我唯一的同伴,我会照顾你。”燕熙苍凉地笑了下,放柔声音说,“你若是不想上战场,我可以帮你换个岗位,把你护在身边;也可以派人保护你。”

    “不……不用了,保护我没用的,我的命我说了不算。系统要我的命,我喝凉水都会死。”刀刀艰难地站起身,在失态中窘迫又自责。她盯着燕熙的袖袋,想要回那方帕子,可她看到燕熙冷淡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她难过地红了眼眶,小声地说:“我……对不起。”

    燕熙叹了一口气,他站到门边的日头下,雪白的肌肤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像是随时就会在光里化掉,他很轻地说:“没关系的,你喜欢就好。”

    刀刀分不清燕熙说的是她想回营的事,还是她方才的冒犯。

    她在燕熙刻意保持的距离中减轻了战栗感,思路也跟上了,但说话还是不太利索:“那个,我不是不愿意呆在你身边,我是更喜欢军营。我在军营里很快乐,哥哥们对我很好,我手下九个兵很听话,兄弟们还都很帅,我还是想回到军营。”

    “没关系的。”燕熙再一次这样说。

    他挑了帘子出去,日光晃动,影子被坠下的帘子打碎,他破碎地存在于这个世界,连话音都显得不真切,“你若哪天改变主意了,可以再来找我。”

    刀刀点头,望着方才落下帕子的地方,泪珠子滑了下来。

    她知道燕熙是一个绝对信得过的同伴,然而就在刚才,她失去了唯一与燕熙成为朋友的机会。

    -

    燕熙走出营帐,远远看到宋北溟在校场那头,宋北溟一眼就捕捉到了他,对他挥手招呼。

    燕熙孤身立于此处,看到宋北溟热烈的笑容,不由也跟着笑了。

    他想,他不是好人,他站在文斓和执灯者面前会自惭形秽,他远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纯良美好。

    当他揭开漂亮的画皮,里面是老于世故的算计。只有宋北溟见识过他的邪恶,却不怕他。

    别人的眼中的鸩毒,于梦泽是甘露。

    燕熙连在商白珩面前都会下意识装乖巧,只有在宋北溟面前才会剥开外皮,坦诚相见。

    他们开始于较量和算计,那不是美好的相遇,但于他们恰是最好的开始。

    最恶的模样都能水rujiao融,再有千变万化也不怕对方退却。

    燕熙站在校场边缘,士兵们见到他都恭敬地垂下头,宋北溟策马朝他而来。

    两人目光相黏时,战鼓乍然响起。

    -

    卫持风面色一凛,听出那鼓点的意思,立刻说:“主子,有战事。”

    满场的兵霎时奔跑起来,北风惊雪蹬起双蹄,亢奋地朝天哧气。

    宋北溟驭马来到燕熙跟前,燕熙知道鼓响起要在一柱香的时间内集结,道别那么奢侈,时间只够燕熙交代最重要的事:“师父手有伤,不能让他去。”

    “你放心。”宋北溟骑马停在燕熙身前,弯身在他肩膀上按住,“苍龙军第一仗必会一飞冲天。”

    燕熙抬手,与宋北溟的手在空中交握,说:“宋副都统威武,必胜。”

    宋北溟策马奔向队伍,笑道:“谢督台大人升官。”

    -

    战事在西洲的玉关县。

    玉关知县杜铉站在城楼上,城门紧闭,他已经衣不解带地在城楼上督战两日,他一脸拉碴的胡子,手上提着干了血迹的刀,丝毫看不出是个读书人。

    身边的师爷也随了他,仪容潦草地听他吩咐城里安民的事情,一一记下,小跑着下了城楼。

    玉关县守卫军指挥早就被杜铉斩了,现在武官首领是个副指挥名叫李猛,这副指挥比杜铉魁梧,站在杜铉面前气势却差了一截。

    李猛看着残破的城墙和下方横七竖八的尸体,士兵们正在挪开尸体,清理近处的战场。

    几百步外就是漠狄虎视眈眈的军队,玉关城里只有五千兵马,对方试探了一天,肯定已经知道兵力,更多的漠狄兵想必就在路上。

    玉关县便是地势再好,在漠狄乌泱泱的马蹄下,也挺不过一天。

    李猛难掩忧色问:“大人,眼下如何是好?”

    消息发不出去,四方的路都被漠狄阻断了。

    杜铉冷哼一声,似是不以为意。转头对一旁锦衣卫模样的人客气地说:“尹小旗,总督大人送的火药有多少?”

    这锦衣卫小旗是一早燕熙派来的,他们一行十人查清了玉关县的情况,飞书报告后,被燕熙留在了这里,燕熙还派人送来了三门大炮和五车火药。

    这些东西被杜铉压着不舍得用,留到了最后。

    锦衣卫出来的人,都精明老道,他看杜铉当着众将士的面这么问,便知道了对方的意思,故意得意地笑道:“有十车。”

    “很好。”杜铉说,“架炮,一会日头上了视野清晰,他们要敢来,我们炸掉他们的帅旗!”

    锦衣卫小旗领命带着一队士兵去运火药。

    士气顿时大振。

    -

    李猛神色好了一半,还有一半不好。

    他是领兵打过战的,知道杜铉顾左右而言他,就意味着来援没有指望。

    李猛得知了答案,有片刻的绝望,而后又舒了口气,既知无望,那便杀一个赚一个。

    他在众将士的激昂中,跟着笑起来。

    李猛是个直脾气的武夫,与原来的指挥不对付,他看不惯上司胆小怕事又尸位素餐,但他打心里佩服知县大人。前几天听说总督大人把杜铉升迁为西洲参政时,他心里还不舍过一阵,并且开始担忧玉关的未来。

    但未来如何他可能已经看不到,玉关县剩下的五千兵马只要打好接下来这场战就足够了。

    李猛望了一眼外头远处,不断滚起的尘烟,知道漠狄又在纠集人马。

    玉关是西境的西口,这里一旦被打开,漠狄的马蹄进入一马平川,将难以阻拦。

    城楼下来传来沉重的车辙压过路面的声音,士兵们亢奋地高喊着,围过去帮忙推车。

    李猛跟着杜铉往下瞧,他看杜铉难得松快了点眉头,不由也跟着畅快地笑道:“大人,此战必胜!”

    杜铉回身,抬手压在他肩上说:“我给总督写信了,提你当玉关守卫军指挥。只要打过这一战,玉关由你说了算。”

    李猛当了一辈子兵,他在上头没人,拿命熬到这个位置已经到头了,没想到杜铉自己升了,还不忘拉扯他。

    他想,虽然他很可能等不到亲手接调令,但他的墓碑上可以刻上“玉关指挥”,这是满门的荣耀。

    李猛嘿嘿地笑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大人!”

    杜铉没有多说,沉默地回到城楼中央,他望着空中,昨夜那盏天灯燃烧的地方。

    李猛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瞧,想到了杜铉昨天夜放那盏天灯时郑重的神情,好奇地问道:“大人,昨夜你放的那盏天灯,上面画的白霜落在新菊上,是什么意思啊?”

    “霜降的意思。”杜铉对这位耿直的下属说了一半真话,又补了一半不算假的话,“我出生在那天。”

    李猛憨笑道:“原来如此啊。大人是读书人就是跟我们不一样,做什么都讲究个意头。”

    天灯飞到半途,自己燃着了。这并不是一个好意头。

    李猛陡地咬住了舌头,想到昨夜那灯笼在放飞前,杜铉故意把油柴都截了一半,并在底下放了一枚小火石。当时杜铉解释说:“这样燃料正好够灯飞最高处自燃,能让更多人看见。”

    副指挥虽然想不明白那灯要怎么报信,但昨夜那灯在高空中烧得绚烂别致,他忽然生出信心,问:“那盏灯,应该能把消息送出去罢?”

    杜铉眼中燃起同样绚烂的生机,他知道惊蛰已至,必有人来救玉关,但时间太紧迫,他可能等不来援军。

    他无所畏惧,看了一眼城楼后面栉次鳞比的民房,拍着同袍的肩膀说:“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