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
【第十四页.玉碎】 滂沱的大雨洗净了杂质，不管是尘埃，还是落叶，凡是世间的一切都会被冲刷。沾满了鲜血的街道，不用几分鐘便回到了原本得乾净的样貌。 「第一组守住大门，不要让怪物接近。」佐藤大佐大喊着，手中的步枪吞吐着火舌，将眼前街道上的所有怪物逐一击倒。 佐藤大佐率领着一个排的士兵守在北港的码头，用来抵御海啸的坚实建筑，是整座岛上少数安全的地方。依託着建筑物的掩护，勉强的抵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怪物，只要够撑到暴风雨结束，本岛的舰队便会赶来支援，到时就能一举将怪物全数歼灭。 可恶，要是能够早点发现，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看着艰苦奋战的所有人，以及街道上遍布的尸块和鲜血，他十分的自责。他们正是为了拯救岛民而来的，现在却甚么也做不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岛民失踪，大概都已经进入了怪物的胃里。将近数十人的性命因为他的指挥而消逝，他自责的情绪被释放到手中的步枪上，带着愤怒、自责情绪的子弹穿过大雨。 一分鐘、十分鐘、三小时，佐藤大佐不曾和过双眼的站在第一线，手中的步枪已经换了三把，无数的怪物尸体堆积在道路上。 怪物淡蓝色的血液把原先鲜红的道路染成蓝色，令人作呕的鱼腥味和尸臭味被大雨快速冲刷掉。 眼看短时间内无法攻下，怪物们纷纷发出低沉的吼声，像是在沟通一样，停止了进攻，躲回了大雨之中。 「大佐，我们这边的怪物撤退了。」 「这里是第三组，我们这的怪物也一样消失了。」其他小组开始报告状况。 佐藤大佐看着消失的怪物放下了手中的枪，只是绷紧的神经依然还没松开，甚至连扎眼都不敢，就这么紧戒的盯着下着大雨的街道。 敌暗我明，是佐藤大佐最不想见的情况。 太阳下的怪物绝对不会比黑暗中的怪物可怕。 「所有小组安排至少两名人员紧戒，在那怪物回来之前好好的休息。能够联系上指挥部吗?」佐藤大佐下达着命令，并一边去抬头看着天空，他希望至少能够看到一丝阳光。「果然今天不是幸运日。」 佐藤大佐发布完命令，也放下装备走回建筑物内，这里原本是海啸避难所，能够给在港口工作的人紧急避难用的，因此里面的空间十分的宽敞，能够容纳下大量的岛民。 甚至有空间挪出一间前线指挥中心，虽然只是摆了几台无线电和电脑，但还是能够有最基础的通讯和指挥功能。 「佐藤大佐，透过岛上的监视器和光学观测，已经知道怪物大致的分佈了。」最为临时通讯员的雄野少佐，把画好红色标记的地图摆放到桌上。 「…这是观测的数据吗?」佐藤大佐貌似读太相信的问道。 「是，搭配上天森先生刚才的情报，这份是最新的。」 「这样啊…」佐藤大佐皱起了眉头。 整片岛屿的地图几乎偷画满了红色标记，除了刚才天森在南边大开杀戒，让那里数量少了许多外，岛屿的每个角落都布满了怪物。 特别是避难所和神社的周围，特别是那座神社，佐藤大佐本身并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只是怪物就像是在恐惧某种东西，完全没有半隻衝上神社，都只是在附近徘徊着。 「神社那，我记得只有久美子一人，可恶!现在也没办法突围去接他们，太危险了。」佐藤大佐喃喃自语道。 情势如预期般的不利，但是至少时间是站在他们这边的，现在的他们有足够支撑一周的弹药，只要撑过暴风雨结束，到时就是他们的胜利。 … 碰!!! 避难所厚实的墙壁被强大的力量震开，巨大的石块砸向了来不及闪躲的岛民，他们都被飞石砸的头破血流，有些比较靠近的墙壁的甚至直接被活生生的压死。 烟尘瀰漫开来，佐藤大佐还没来的即拿起步枪，那令人恐惧吼叫声，就踩着沾染上鲜血的碎块从烟尘中走出。 「该死!其他小组在干嘛?」佐藤大佐用力嘶吼着，对着从破口涌进的怪物宣洩火力。 只是没了建筑物的掩护，在宽阔的地带根本不可能是这些怪物的对手。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又一口的撕咬着任何看见的人类，尖叫声不绝于耳的充斥整座避难所。 就算佐藤大佐尽力掩护着岛民撤退，但离开了这座避难所又能去哪里?整座岛早就遍布怪物的踪跡，没有地方是安全的，就算侥倖跑出去，也只会落入下一隻怪物的口中。 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虽然还是有几个中年男子在奋起反抗，但不到半秒，就被挖出内脏、咬下脑袋，吞入了怪物的口中。 「快跑!还能够跑的人都往神社跑去，只要…」任凭佐藤大佐如何力往狂澜，用着手中的步枪干掉多少的怪物，始终无法改变屠杀的结局。 那些怪物从手中丢出如同手臂粗的水蛭，黑色的雨点到处洒落，被咬住的人立刻就被抽乾血液，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佐藤大佐尽全力的闪躲也被咬住全身，眾多的水蛭涌上来，争先恐后地涌进他的口腔中。 「到此为止了吗?飞鸟将军，抱歉了，没能完成任务。」 佐藤大佐知道他已经没救了，他摸了摸背心，用着仅存的力气拔出手榴弹的插销。他嘶吼着、怒吼着衝向怪物，用着最后的生命换来了爆炸。怪物的尸块、血液就像是烟火般的四散开来，为这位战士献上最隆重的告别。 在佐藤大佐的牺牲，和其他士兵的拚死抵抗，少许的岛民获得了逃脱的机会，其中就包含着砧木。他被母亲紧握着手，飞奔在尸痕便野的街道上。 如果这是场恶梦，真希望他早点醒来。 雨水中划过的利爪，让毫无反应的砧木母亲迎面撞上，脆弱的脖颈立刻被割开，脖子的动脉喷涌出鲜血，体型比刚才那些还大上两倍的怪物从雨中走来。 「母亲!!」砧木楞在了原地半秒，然后立刻了解了状况。 尖叫、怒吼和恐惧，现在表现出任何一样对于，砧木这年纪小孩都是十分的正常。但他只是看那到最后都紧紧握着他的手，那直到最后都不曾松手过的母亲。 随后砧木立刻甩开手，向一旁的小巷弄跑去。怪物巨大的三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砧木，立刻迈开脚步追上去。 娇小的身躯对上庞大的怪物，双方的数度差距不是一个数量级的，用不了几步，怪物就追上了上来。 「砧木趴下!」岛山的大吼声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一瞬间无数的枪声和怒吼着「万岁」的声音跟着岛山的声音传来，淡黄色的人影扑向怪物。 「岛山，你怎在这里?」 「别问了，快走，这里我来处理。」岛山手中握着一把武士刀，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那把武士刀，还有那些幽灵是甚么?」 「等下在跟你解释，你先去神社，快!」岛山连推带吼的说道。 砧木没办法，只能离开。 「好了接下来就是我的主场了!」岛山说着，拔出锈跡斑斑的武士刀。 这把武士刀可是岛山的秘密，这就是为什么岛山他们要阻止少女接近北边海岸的小神社。 当年二战结束前，着名的玉碎计画也在这座岛上执行，上千位日本军人誓死守护这里。然而当日本宣布战败后，许多无法接受结果的军人纷纷自杀，也因此在岛上留下了这座神社。上千名没有超度的军人魂魄被困在那哩，现在正是他们解脱的时刻，执行玉碎计画与敌人共存亡。 「天皇万岁!」岛山大喊着，每当他大喊一声，背后就会出现军人的魂魄，他们手中拿着三八式步枪，举着刺刀衝向眼前看到的所有怪物。 只是这一切不会没有代价，每召唤一位军人的魂魄，岛山就需要承受一次切腹自杀的痛楚和伤痕。但这又如何?他早就决定好，为了这座岛可以付出一切，就算是百年不能超生。 军人切腹的痛楚，被怪物不断撕碎魂魄身躯的疼痛，这一切都是由岛山一人默默的承受。 「为了…天…」 背后已经满是刀痕和枪伤，那些都是魂魄身前所受的伤害，现在作为召唤的代价转移到岛山身上，他吐出口中积满血水说:「万岁!!!」 军人魂魄佈满了大街小巷，壮观程度丝毫不亚于传说中的百鬼夜行，淡黄色的亮光照亮了整座小镇，小镇中的怪物被迅速消灭。怪物的嘶吼声消失，同时暴雨也渐渐变小，一丝丝的阳光从云层窜出。 岛山低头看着水潭中的倒影，憔悴的面庞就像老去数十年，消瘦的身躯光是维持站姿就是极限了。 「这样就行了，我没有辜负…」 话还没说完，岛山嚥下了最后一口气，闭上眼跪在地上。他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现在的他为了维持军人的魂魄，选择一动不动的保留体力，希望这样能够争取到最后一丝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