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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我话 第64节

    到家他爸窦志康不在,只有他妈付萍在卧室关着门。

    “我回来了。”

    平时他妈都会问问功课,今晚却只是囫囵地应了一声,人没出现。

    回到自己房间,窦遥沉默地坐在床边。起码有个把小时他什么也没做,房间那盏灯照在他头顶,地上一小片阴影。

    第二天升旗要上台发言,不睡不行。

    拿出在网吧写的稿,过了一遍觉得通篇都很无趣,就像自己这个人一样。

    躺到床上盯了一段时间的天花板,然后他才给李绪发短信。

    【有事就上来找我。】

    很久都没人回。

    他想确定李绪是安全的,结果拨过去就被挂了。

    两分钟后手机微微一震。

    【绪:他没回来。】

    文字很简短又很冷淡,但并不是到这里为止。

    【绪:还有,刚才我脾气太急了。】

    【绪:不是冲你。】

    窦遥的心脏像被谁攥了一下。

    安静几秒钟之后他回了个“没事”,表面没什么起伏,内心却好像死里逃生。

    只要没把人亲跑就行。

    隔了几分钟,他蜷了下手指,重新给李绪发短信。

    【你乖一点,不要总是受伤。】

    第39章 潮湿的心动

    进入六月雨水变多了,每天都很潮湿闷热。

    李绪在棋院下棋,保持着那种盘腿而坐、一动不动的姿势。

    等了好久也不见他落子,孟函文笑着亏他:“你怎么也开始长考了,不是一向都杀伐决断的吗?”

    外面乌云密布。李绪看了一眼,皱起眉:“今天先不下了,我认输。”

    孟函文很惊讶,但是看他神色不太对,也就没多问。

    他一个人坐在棋厅角落,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听到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才缓慢地动了动肩,拿起旁边的手机。

    半小时前收到过两条短信。

    【窦遥:没来上课?】

    【窦遥:下午想吃什么菜,我先去打。】

    李绪在蒲垫上靠着墙,掌心被手机的四个角硌疼了才回复。

    【不想去学校了。】

    不到一分钟回复就来了。

    【窦遥:有事?】

    李绪盯着屏幕,下颌线绷得很僵硬。

    【懒得动。】

    然后就收起手机没再看。

    孟老头把他叫上二楼:“准备得怎么样了?今年不会再给我掉链子吧。”

    可能是真的太重视这个弟子了,隔两天孟为刚就要问他一遍,恨不得自己去替他考职业。但是李绪态度很冷淡,甚至反常得有些不太在乎。

    他插着兜,瞥开视线:“还行。”

    “什么叫还行啊,还行怎么行?还行就是没准备好!这样吧,这个月开始你不要去上学了,每天按时到我这里来报到。”

    之前就这么提过,但李绪一直没答应,因为本来跟窦遥就不在一个班,要是住棋院就更别想每天见面。

    不过今天他没犹豫,点了点下巴就走了。

    外面雨越下越大,走在路上裤腿很快就湿了一截。

    李绪没打伞,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他在脑子里把待会要说的话过了一遍,心里预想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坐上公交车以后就木着脸朝向窗外。

    兜里的烟快抽没了,这几天基本每天一包,李绪自己都觉得自己难闻,有人上车在他旁边没两分钟就换了座位。

    快到站时手机轻震。

    【窦遥:下大雨了,棋院有伞吗?】

    现在晚自习应该还没结束。李绪绷着眼皮坐了会,少顷低下头,双手在脸上用了搓了几下,然后才窝在椅中回复。

    【专心上课。】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着玻璃。

    【窦遥:没课,在开班会。几点能打给你?】

    【再说吧。】

    迅速回复完,李绪把手机收起来,靠着车窗一声不吭。

    -

    小区里没路灯,楼道也昏暗寂静。

    走到二楼拐角的地方,付萍被角落那个瘦削沉默的身影吓了一跳,手里的伞都差点掉了。

    定睛一看,她才认出是李绪。

    李绪右肩挂着个背包,左肩靠在脏兮兮的墙上。

    地上还有好几个烟头。

    付萍下意识往后缩了下,但很快又恢复对晚辈那种气势:“怎么又是你,不好好上课躲在这里阴魂不散的想干什么?”

    李绪冷淡出声:“谁躲谁。”

    几次来堵她都没堵到,到底谁心虚,自己应该心里有数。

    “难道你一个小孩我还怕你?”付萍整理了一下情绪,重新凶悍起来,“早就告诉过你是你爸先——”

    “他不是我爸。”李绪打断。

    他声音不大,但莫名显得很锋利,能把人的伪面具撕开。

    “我不管你们谁先找的谁,跟我没关系。”站直身,他目光毫不避讳地看向付萍,冷漠平静地陈述,“反正都一样恶心。”

    付萍脸瞬间涨得通红,又怕声音太大被周围听见,所以只能压低声回击:“少把脏水往我一个人身上泼!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再说了,你妈自己要是没毛病,他吴作富能找上我?说我恶心,你跟你妈当蝗虫就不恶心是吧,吴作富都告诉我了,这些年你们母子俩全靠他养活,你妈还有神经病!”

    咚的一声。

    李绪踹在楼梯扶手中,脸色像寒冰,“你眼瞎,心也瞎?我妈不是神经病,有病也是被他害的,换成你跟那种人生活在一起试试。”

    “那她怎么不跟他离?说白了还不是你妈自愿的!”

    “她要能管住自己男人,姓吴的能来找我吗,他不来找我我也不至于一时糊涂,惹得一身腥!”

    楼道里忽然就没了动静。

    李绪眼光沉沉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烧出一个洞。

    他想说,你以为我妈不想离?知不知道我妈被他打过多少次,夜里哭过多少回,又有多少次抱着尚年幼的儿子说:妈不想再挨打了,等你长大了带mama走吧。

    但你让一个没学历,没工作,还生了三个拖油瓶的女人走到哪去。她是没什么本事,但她有良知,有母性,脚上戴着镣铐,哪都去不了,终于把自己逼得快疯了。

    不过这些话根本没必要跟眼前这女人说,她不配听。

    李绪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说:“你想过窦遥么。”

    付萍浑身震了一下。

    “他偶尔会跟我提起你,说你逼他学习逼得很紧。”李绪说完,撇开脸,看向冰冷的墙面,“但他没怨过你。”

    付萍两只手紧紧攥在身旁,强装出一副不当回事的表情。

    “我没打算拆穿你们,你们不要脸我妈还要。但你也别再跟傻逼来往了,再被发现一回我就让你们出名,我说到做到。”

    李绪顿了顿,语气多了分嫌恶:“还有,劝你去检查一下身体,姓吴那傻逼应该挺脏的,我妈都嫌他脏。”

    -

    雨越下越大,李绪回家看了一眼。

    他妈朱学香在家,两个meimei也在,今天小学下课早。

    “怎么回来了?”朱学香正在房间替他叠衣服,抬头看到儿子浑身淋得湿透,赶紧站起来给他拿毛巾和衣服。

    “路上怎么也不知道打把伞,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给我打个电话我不就……”

    “别唠唠叨叨的行不行,”李绪侧脸显得有些生硬,“我就回来看看你而已。”

    朱学香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展开眉,有些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

    “吴作富呢。”

    “跑车去了,好像是很远的地方。”

    看着眼前的儿子,朱学香发现他嘴唇干得起了皮,校服领口也洗得发白,全身瘦得只剩下刚抽条长高的骨架。

    “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李绪下意识摇摇头,然后觉得他妈可能不信,就疲劳地说:“要考级,孟老头逼得很紧。”

    朱学香微微一笑:“说明老师看重你。那你更要努力加油啊儿子,争取不让你们老师失望。等你考过了妈给你做好吃的补补,或者你要想下馆子,咱们一家四口就去奢侈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