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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第64节

    如果健健康康,元灿霓也许能鼓起勇气寒暄:「最近过得怎么样?」

    刷到消息时,元灿霓全麻效果还没完全消失,上厕所需姜婧搀扶,处于半梦半醒的浑噩,对肢体失控令人自厌。

    「按错」

    商宇没再回复。

    元灿霓单方面用没有句号的两个字结束这段关系。

    手机握不住,砸落她脸上,沾湿了一角。

    毫无征兆的抽噎惊动了医护。

    大家七手八脚控制她的情绪,说术后不能哭,伤口会崩开。

    安慰令她分外感动,却毫无疗效,她哭累才迷迷糊糊昏睡。

    商宇没有提哪怕一句手机被错拿。

    习以为常的事情,才不会特意解释。

    “可以松开我了吗?”

    是商宇的声音,不再是文字。

    如果当时他“礼尚往来”回拨一条视频,她说不定又生出自欺欺人的期盼。

    元灿霓从枕头底下摸到和手机放一起的钥匙,塞进他手里。

    商宇摸索着打开手铐,拉开蒙眼的三角裤,捏在手里,顾不上整理衣物坐起来。

    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你去哪里?”

    元灿霓往门外走,跟婴儿来世一样不着片缕。

    没有回答一个字。

    那时元灿霓的精神支柱说是坍塌也不为过。

    高二天台那次只能算支柱歪斜,只要商宇不公开跟别人在一起,她还可以在精神世界里拥有他,甚至蒙昧地想过研究生申请奖学金出国。

    商宇一旦成为别人的正牌男友,元灿霓就算怀念也是对自己的亵渎。

    那段时间,她设想了多种意外:卵巢畸胎瘤复发发生扭转;路上的大卡车不长眼;被跳楼轻生者砸到……

    年少经历丧母之后,也许抑郁内化了,元灿霓不得而知。

    寄人篱下多年的辛酸没压垮她,多少残存反抗的风骨。

    她既然不敢亲手实施,便决定逆向行驶,肆意享受生活。

    草草列下一张愿望清单,消费不再苛责自己,能向家中借钱就不再委屈自己打零工,读学费最贵的研究生专业……

    清单至今还在更新——

    《26岁还不快乐就自杀》。

    第40章

    商宇几乎一夜未眠, 半夜想找根烟,才恍然早被元灿霓收走。

    强烈的直觉告诉他,此时此刻元灿霓一定在抽烟。

    他的初吻和初夜都失去掌控, 深刻却缺乏圆满。

    其他情侣会在突破亲密程度的第二天干什么。

    赖床给温存续杯, 开始第二场大战,还是若无其事继续上班?

    许卓泓当年在酒店泡了三天三夜,商宇联系不上他,差点报警。

    而他自己在坐轮椅寻找元灿霓的路上。

    幸好今天她不上班,他不训练,他们有余裕修复关系。

    前提是他能见到她。

    “太太一大早就走了, 拉着行李箱离开,说什么也不让我送。”

    文叔跟他汇报。

    商宇开始庆幸元灿霓一大早才走, 没有气急败坏连夜跑路。

    “她有没有说去哪里?”

    文叔脸上浮现惊异之色, 竟然对太太的行程一无所知, 难怪太太面色不善离家出走。

    “问了一句她不说, 我以为您知道……”

    商宇自知失言,夫妻间闹矛盾,倒给外人落下笑柄。

    以前元灿霓离家出走, 他还可以用电话手表定位到她。

    忍耐到结束早饭,他终于再开金口:“去绿道公园她那边看看。”

    当初想给元灿霓争取最大权益, 才忽悠元传捷给她买房, 没想到是挖坑埋自己:人家早做足离家出走的准备。

    商宇还没来过这个小区,当初通过视频帮元灿霓把关, 没亲临现场,只记得房产证上的房号。

    商宇无论是脸庞还是轮椅, 对小区邻居都属新鲜, 乘坐电梯没少沐浴各种好奇目光, 跟当初在动物园一样。

    终于抵达目标楼层,商宇让文叔先回燕灵湖,估计今天都得呆在此地。

    “要不我先等一下您?”

    文叔犹豫,望着紧闭的入户门,就差直接说怕他吃闭门羹。

    “不用。”

    商宇躁意横生,偏执地笃定元灿霓就在房内。

    哪怕不在,他也能大变活人。

    “哎,我等您电话。”

    文叔自有决定,没跟老板磨嘴皮,转身回到电梯间。

    待人影消失,商宇才抬手按响门铃。

    元灿霓如果安装的是可视门铃,不知道是否会给他开门。

    脚步声隐隐传来,咚咚咚,像光着脚。

    没有半声询问,防盗门向外推开,商宇让到一边。

    元灿霓显然没料到是他,视线水平,然后才垂下,发现他。

    提防她突然拉上门,商宇眼疾手快扣住,很快感觉到逆反的拉力。

    彼此的手腕骨青筋隐现。

    拉锯没持续太久,元灿霓面无表情一顿,骤然松手。

    入户无门槛,商宇顺畅无阻进入装修崭新的房子,平常无人居住,家具上没摆置个人物品,简约而空荡,如置身度假酒店。

    “吃过早餐了吗?”

    商宇寻常的关心没得到回应。

    元灿霓回到阳台,蹲坐藤椅里,抱着双腿,下巴垫上膝头,遥望不远处的绿道公园。

    也可能在发呆。

    阳台地面比客厅低一截,商宇噔了下去,一会上来估计要费点劲。

    莫名有股不留退路的悲壮。

    隔着一张玻璃高几,元灿霓近乎凝固,连长发也纹丝不动,只在春日薄阳了泛着淡淡的金光。

    商宇不得不开门见山,“需要我给你买药吗?”

    元灿霓不知道她的假病历失效,还是商宇的基本床笫礼仪,扭头冷冷横他一眼。

    “你那么怕我怀上吗?”

    商宇不但一拳捣在棉花里,还给暗针蛰一了一下,胸腔充斥憋闷的刺痛。

    可他不是特地过来吵架,本着求和的耐心,温声道:“是我身体现在不允许,怕对你不好。”

    到底还是吃软不吃硬,元灿霓窸窸窣窣转回去,继续看山不见人,但看得出有所动容。

    凉风徐徐拂过,吹起她胳膊的鸡皮疙瘩,商宇涌起拥抱她的冲动,可她很快抱住自己,潦草搓搓暖胳膊,显得分外烦躁。

    隔着两张椅子,商宇的拥抱似乎无从下手。

    他们尚未建立起在轮椅上拥抱的默契,基本每次都是窝在沙发,以一种微妙的平等状态,才能牢牢相拥。

    该丢的脸昨晚已丢尽,商宇豁出去,绕过高几,轮椅正面怼到椅子。

    他欠身,凭借长手优势,揽住她的后背。

    元灿霓抱成一尊不倒翁,浑身僵硬,只往他身上稍微倾倒,跟他的胸膛隔着双臂与膝盖。

    “过来。”

    商宇使了点劲,想将她扳到自己的腿上。

    元灿霓吝啬地瞪他第二眼。

    商宇目光更为坚决,“昨晚不是一样zuo了吗?”

    听岔了同音字,回过神来,元灿霓已经给撬到商宇的双腿上,跟他同坐一架轮椅。

    论上肢力量,她比他可能还弱了一些。

    不然也不至于动用毛茸茸手铐。

    商宇将她险些滑向外面的那条腿揽好,另一手扣着她的腰。

    元灿霓还是望向阳台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