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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他曾无数次见到赵夜阑露出过这种危险的眼神,但唯独不会对自己这样。每次看向自己时,赵夜阑的眼睛总是脆弱易碎,又夹着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再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又恢复如初,仿佛刚刚只是一个错觉,甚至还对他温和地笑了一下,弄得他真的有些怀疑自己是太过劳累,从而产生了幻觉。 不是赵暄,赵夜阑心道。 他很快便清醒了过来,赵暄虽然忌惮燕明庭,可还需要他的大军,不会使用这种下贱的计谋去谋害燕明庭。 如果想要害他赵夜阑,那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根本不用大费周章地先去除掉燕明庭。 就在这时,林间响起缓慢的马蹄声,众人闻声望过去,入口处终于出现了燕明庭的身影。 燕明庭骑着马缓缓出来,长发半束,发丝因风扬起,目若朗星,坐在马背上,面无表情地环视一圈。身后明明没有任何人,却无端让人感觉后面有千军万马在蓄势待发,这便是无形的震慑力。 “儿子!”人群后方一位大人忽然喊了一声,然后往前挤去,“儿子,你怎么了?!” 大家这才回过神,看见燕明庭身前趴了个人,那人听见声音,无助地抬头伸出手,“爹,咳咳咳咳……” 燕明庭单手就将他后背拎了起来,旁人马上去接下来,他又跟那人说道:“令公子险些被野狗咬伤了,快送去看大夫,仔细检查一下吧。” “多谢燕将军!” 随行的有太医,赵暄马上命人去查看伤势。 其他人自然也看出来燕明庭没有带回任何猎物,不过救人一命,也算是一桩佳话了,没人再去冷嘲热讽。 燕明庭不知自己被暗中嘲笑了一顿,他从马背上下来,将箭筒随手扔到了何翠章身上去,径直往赵夜阑面前走去。 何翠章一数:“嘿,将军,你一根都没有用,是不是压根没有去打猎?” “谁说没有的。”燕明庭闲散地说完,发现赵夜阑的脸色有些阴沉,关心道,“你怎么不高兴了?” 赵夜阑静默地看着他,始终不发一言,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心里积了团郁气。 就在他沉默时,忽然间看见燕明庭的胸膛动了动,指了指他的胸口:“这是什么?” 燕明庭眉眼一弯:“给你的。” 其他几名副将也好奇地看过来,赵夜阑复又低下头,下一刻,一只毛茸茸白团团的兔子从他衣襟处露出个脑袋,三瓣嘴一动一动的,睁着一双无辜的红眼睛,和赵夜阑打了个照面。 “啊,兔子!”钟越红心生喜爱,刚伸手想去抚摸,就被燕明庭拍开了手。 燕明庭揪着兔子耳朵,拎到赵夜阑面前,不管不顾地塞到他手里,笑道:“抱稳了。” 第32章 “陛下,今日狩猎还属陛下你最英勇,猎得这庞然大物,实在是威武不凡呐!”一旁的官员吹捧道。 赵暄耳朵都听起了茧,他不爱听这些吹捧的话,这些人惯会捧高踩低,以前他无权无势时,何曾得过别人的好脸色。 身边只有随他一同长大的赵夜阑,督促鼓励他,从不刻意恭维,哪怕是他如今贵为九五之尊,猎得猛虎,对方也不过是给个笑容以示肯定,反倒比这些虚头巴脑的奉承话叫人舒坦。 思及此,他又看了眼自己的猎物,打算将虎皮和雄鹿都赏给赵夜阑,好叫他也高兴高兴,当然其中也夹杂着有些骄傲的意思。 他心满意足地走了两步,往赵夜阑那边瞧去,却见一只兔子从他手里蹦了出去,赵夜阑小跑两步,追了出去。 赵暄正纳闷是哪来的活兔,就看见赵夜阑回头冲另一人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就这么让它跑了?” “你求我啊。”燕明庭笑道。 “你做梦。”赵夜阑站在原地道,“罢了,跑了就跑了,我不稀罕。” “我稀罕。”燕明庭眼疾手快地又将兔子捉了回来,塞到他怀里,“你有文采,给它取个名字吧。” 赵夜阑略一沉吟:“叫红烧吧,好久没吃兔头了。” 燕明庭:“……” 兔子一个瑟缩,其他人放声大笑。 赵暄望着那一群人,直勾勾地盯着赵夜阑看,没放过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自然就察觉到了他那眼眸里一闪而过的狡黠,像是故意逗燕明庭玩,得逞后露出的愉悦之情。 赵夜阑何曾会逗别人玩? 赵暄眼神渐渐暗了下来,心里又涩又酸,再看过去时,赵夜阑又恢复了冷漠如初的模样,仿佛刚刚只是错觉。 他脚步沉重地走过去,强颜欢笑地问:“这是哪来的兔子?” “回陛下,这是将军逮到的。”钟越红说。 “应当是负责人不小心掺了只家兔进来。”燕明庭解释道。 按理说猎场里只能有野兔,不可能有家兔,可是燕明庭进去后不久,就看见了这只白嫩的家兔,料想是宫人不慎将其放了进来。它毫无野生经验,在这猎场里,要么死于利箭之下,要么死于其他野兽之口,索性就将它带走了。又瞧着莫名像是赵夜阑,明明是白嫩嫩软乎乎一团,偏要长一双红眼睛,凶巴巴地看着别人。 “原来如此。”赵暄伸手摸了摸兔子脑袋,温和一笑,对抱着兔子的赵夜阑说,“这可真是个好东西,你不是爱吃兔rou吗?这下有口福了,是吧,梦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