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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易扬的意识还是模糊的,他感觉自己的手突然被谁紧紧地攥着。 许易扬听见了一个激动的声音喊着:爸妈,快去叫医生! 许易扬听见了一阵脚步匆匆跑出房间。 许易扬听见了那个声音带着哭腔地唤了一声:许易扬 是它,这就是那个出现在梦里的声音。 许易扬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稍稍地举了起来,然后,一个吻悄然落在了上面。 辰谨,是你吗?我这是在哪里? 许易扬努力回忆着自己睡着之前发生了什么。 强光、摩托车、血。 辰谨,你有没有受伤?回忆起来的下一秒,许易扬便脱口而出。 没有,没有郑辰谨紧紧握着许易扬的手。 许易扬皱了皱眉,他怎么眼前一片空洞,他重新闭上眼,而后又挣开,仍是一片虚无,他疑惑道:你在哪呢,我怎么看不见你? 一瞬间,郑辰谨的心情从天堂坠入了地域。 郑辰谨忘不了许易扬刚被送进医院时的场景。他知道自己会失控,可是不知道会失控到那种程度。 眼睁睁看着满脸是血的许易扬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郑辰谨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跟来的宠物店员和警察像是扶着一滩烂泥,怎么也扶不起来。 警察终于把他扶到旁边的座椅上,说:孩子,你看清凶手的脸长什么样了吗?他身高大概是多少?体型呢?你想想你和你哥哥在学校是不是和什么人有过节? 郑辰谨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现在恨不得去把郭训源杀了,然后再把自己给杀了。是他害的许易扬,是他在单元楼下打了郭训源,郭训源一定是冲他来的。 他恨自己,恨为什么不是他推开许易扬,而是许易扬推开了他。 先别问他了。另一位警察说着,掏出纸巾递给郑辰谨,擦擦眼泪。 郑辰谨没有接过纸巾,他觉得自己没有哭,他有他妈什么理由哭。 家长,孩子家长来了!不知道是谁说。 郑辰谨呆呆地望去,只见郑成安架着已经走不动的许丽赶来。许丽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还在不断地流着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泪。 郑辰谨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猛地起身,一下子跪在飞奔而来的许丽面前,但近乎失声的喉咙却挤不出一句话。 辰谨,你有没有受伤?许丽心急如焚地查看着郑辰谨,快起来让我看看。 郑辰谨没想到许丽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自己,而不是责怪为什么他儿子进了手术室而自己安然无恙。一瞬间,郑辰谨觉得身体像灌了铅一般,再也起不来。 他简直十恶不赦,他就是个千古罪人,他不配得到这样的关心。 许丽擦了一把泪,蹲下/身子去扶他,辰谨,快起来,快 妈郑辰谨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这个称谓,他双手捂着眼睛,失去重心倒在许丽的肩上。 (接上) 出事第二天,许丽和郑辰谨一起去了派出所。 本来,郑成安怕许丽情绪不稳定,打算自己带着郑辰谨去,但是许丽坚持要亲自去为儿子讨公道。看着许丽的眼神,郑辰谨仿佛看到了十一岁的那场车祸发生的瞬间,他的母亲紧紧地护着他时的坚定和勇敢。 郑辰谨明白他做了太多错事。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对许丽不敬;之前,他就不该想着什么幼稚的报复;而昨天,推开对方的人就不该是许易扬。 郑辰谨把头瞥向窗外,出租车恰好经过深城高中。 此刻的他,本应该在英语课上偷偷用手机背单词;而许易扬,本应该在物理课上听那道洛伦兹力偏转的模拟考压轴题。他们本应该和教室里的学生们一样,穿着校服无忧无虑地在课堂上消磨时间,或是等着下课铃打响的那一刻飞奔到喜欢的人身边。 不应该是这样,一个人躺在病房里前路未卜,一个人坐在出租车上束手无措。 不应该啊。 郑辰谨眉头一皱,一股强劲的酸涩感冲上眼眶,然后,眼泪淌了下来。 辰谨,没事。细心的许丽还是注意到了郑辰谨在偷偷流泪,她轻轻地拍了拍继子的肩膀,安慰着:不是你的错,千万别怪自己,你们都是好孩子。 郑辰谨无言地摇着头,眼泪淌得愈发厉害了。 他认为他最没有资格得到的,便是许丽许易扬母亲的安慰。他希望许丽怪他、骂他,甚至打他都行,她的宽容和慈爱,更让他觉得自己的罪孽罄竹难书。 到了派出所,郑辰谨将他和郭训源的过去几年的摩擦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警察,流着泪激动地说他现在就见那个罪犯,他要跟他对质,他要法院给他判死刑。 许丽扶着为许易扬辩护的郑辰谨,跟着掉了泪。 她就这一个亲生儿子,跟前夫离婚后,她一个人好不容易拉扯到成年。不,不是拉扯,是培养。许丽的培养,目的是让许易扬忘掉童年的伤痛。 她成功了,许易扬大方懂事,成绩优异,琴艺过人。 不,她就要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