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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声垂着眼,他的手绕到背后去,被坚定地握住。 如果只有自己的话,他不想再分配事故责任,也不想纠结谁错得多错得少,他一度觉得要不算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别再影响未来生活。 但显然他的生活没办法不受影响。 闻又夏回来了,如果闻又夏觉得这是一道他们必须面对的坎。 好啊,邱声说,我们现在来解决它。 复盘那个黄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邱声回忆时才发现,对于前因后果他其实已经记忆模糊,只是一股委屈酸楚胀着心口,支撑他不要彻底遗忘。 邱声先说的结果,然后才慢慢地补充经过、细节,一点一点填充整个故事。 滨海新区如钢铁插入天际的写字楼,盛大晚霞,被编号的电子存档,排练室裂开的隔音板,一张凳子,每周四下午送到的水果和饮料 我打断一下。阿连盯着笔记本上自己简单写的一两个关键词,当时艺术中心那栋写字楼并没有太多人?那除了你们,同一层楼你有印象的就只剩瑜伽课的教室,还有一个艺考培训中心。 邱声点点头,顾杞解释:这两个地方的老师都是年轻姑娘,听说我们是玩音乐的,偶尔会过来凑个热闹什么的,不过她们都听不太懂。 卢一宁:我记得当时有个瑜伽班老师还邱声呢。 插科打诨的轻松驱散了邱声的阴霾,他们笑着,邱声也情不自禁被感染,半无奈地锤了一把卢一宁的肩膀:别乱造谣。 我哪儿造谣了?卢一宁立刻喊冤,就是很喜欢给我们送吃的那个,姓什么来着 姓薛。闻又夏突然说。 卢一宁猛敲手心:对的对的,就是她,薛老师,有段时间她天天往排练室跑。 邱声:她怎么可能喜欢我?她都不听摇滚乐 那谁知道,哈哈!卢一宁笑着,反正我对她的印象就是很好吃的茶点。 顾杞也想起来:是她啊,有次我去得早,碰见她上班就在电梯里聊了两句,她确实不怎么听乐队,对这些也一知半解,不过开玩笑似的夸过邱声声音好听 差不多得了吧你们。邱声要打断,都好多年不联系了 他还在刚才被调侃的局促中,全然想不起薛老师到底什么时候来过、又和他们有过什么程度的交流,阻止到一半,闻又夏皱了皱眉:我记得那天我们结束的时候往外走,是不是在电梯口碰见她了? 邱声没反应过来:碰见谁? 薛老师。闻又夏说,语气越发笃定,就是白延辉到排练室的那天。 邱声一愣,意识海某个封闭角落豁然被撞开,灰尘扑面而来。 晚霞,远处海面熠熠生辉,走廊也被明艳的橙色光紫色光填充。挤电梯的焦急心情奇异地受到抚慰,耳朵里能听见白浪席卷银滩的旋律。 瑜伽班的年轻老师穿一身简单运动装,举着手机拍夕阳。 薛晨。邱声说,我想起来了,她叫薛晨。 如果能找到这个人或许就能找到白延辉看过他们排练的证据! 这念头让邱声兴奋得短暂头晕,他紧接着想:就算没办法直接和白延辉对簿公堂,拿着当年那个可笑的合同不说让他滚出乐坛,至少也得私下剜掉他一层皮,让他不情不愿但毫无办法地把版权还回来! 可问题又出现了,闻又夏没邱声那么激动,他低声问:去哪儿找她? 瑜伽班?顾杞说,那个瑜伽工作室好像叫光景瑜伽,光景还是万景我们可以在东河的市内论坛打听 不用这么麻烦。很久没开口的阿连抬起头,我觉得,我找得到。 邱声想到一种可能性,但他觉得这太微乎其微了:你不会认识她吧? 如果我们说的是同一个的话。阿连也并不完全确定,我大学室友的直系学姐有一个也叫薛晨,清晨的晨。她是学舞蹈的,临港人,毕业后来东河考瑜伽教师资格证,我和她还有室友一起吃过两次饭,不过我俩关系很一般,你们说到瑜伽班老师,又是同名的,那我可以去问一问。 这还真是不会这么巧吧?顾杞算了算薛老师的年龄,对,你们俩好像确实差得不多。阿连,万一能找到人那不就帮大忙了? 阿连却没那么乐观:但她在也不一定有用,总之我先去要联系方式吧。 邱声和她想得差不多,众多的因素组合指向了最后的崩溃,废墟上重建比从零开始更加困难,每走一步都可能被划伤手脚。 试一试。闻又夏看向阿连,有方向就是好事,这次我不想轻易放弃。 他像对自己说的。 遮蔽邱声的最后一片乌云也散去了。 跨年夜的冻雨让东河市几乎凝固,灰蒙蒙的天空,朔风怒号,树叶不安地颤动,仿佛揭示着这一年不同寻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