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以身相许
44以身相许 「听医护人员说,我身上有些骨折和腹部出血,脑部因为受到猛烈的撞击,昏迷了好几天,一有意识就被转院回南部。我在医院躺了近半年,后来又復健半年。復健期间我也没间着,我爸安排几位专业的老师教我学习游艇和贸易的专业知识,直到今年……」南渡舟忽然想起已经是新的一年了,微笑说:「去年八月才正式接手公司的职务。」 「你爸对于你失忆这件事有何看法?」查子驍想起南正权初见面说的话──他终究会回家的──他是在乎南渡舟的,所以才会帮他转院,给他最好的医疗资源。 「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爸?」 「见过,场面还很尷尬。你想听吗?」 「想归想,还是想想怎么让我恢復记忆比较重要。」南正权肯定会为难查子驍的。南渡舟如此一想整个心就揪在一起,「我丢了那段记忆他一点都不再乎,反正他恨不得我没干过那些蠢事,但他还是安排了心理医生帮我恢復记忆。」 为人父母的总是如此矛盾,嘴上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外一套。 「你因公受伤,你爸不要慰问金,还直接帮你办了离职。这些你应该都不知道吧?」查子驍觉得南正权当初能拿出五百万元砸自己,这就表示他不在乎国家这一点慰问金。 查子驍说的这一些事,南渡舟一无所知,他以为自己去了对岸念大学,那张框着金边的毕业证书还安稳地躺在柜子里。 「我要是知道,要是有记忆,我也不会离职。如果那时你能每天来医院看我,我早就恢復记忆了。」情人莫名其妙地消失,还杳无音信,这肯定让人生不如死。 南渡舟又说:「把你的故事告诉我,从此你再也不会为了此事悲伤。我会好好陪伴你,把缺失的时光全都补回来。」 千头万绪该从何说起? 查子驍想了一下,就从他过了日夜颠倒的一週后说起。 那日是个平凡的日子,天气正炎热。他从外校参加研习回来时,发现南渡舟站在自己熟悉的十字路口转角处捉违规右转的。 他当然没有像两人第一次邂逅那样直接转过去,而是往前直行,然后在路口的便利商店停下,进去买了一瓶冰凉的运动饮料就出来,越过了褪色的斑马线,朝南渡舟而去。 天气酷热烤得南渡舟心烦,但一看见查子驍,他的心情顿时大好,摘下深蓝色的帽子,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对着还有几步之遥的人喊道:「子驍。」 话音才落,前方一辆闯红灯的汽车如同酒醉的疯汉,七扭八歪的疾驰,先是擦撞路边的机车,接着失控地从查子驍的后方暴衝过来。 他看着南渡舟盈盈笑脸在下一秒转成惊恐,再下一秒,他只感觉到自己如同一颗球被南渡舟向外抛,他瘫倒在路边,看着车子把南渡舟撞击得飞离地面。 腾空的弧度虽然不太,在查子驍的眼中却宛如电影特效中的骇人慢动作镜头,几缕微湿的发丝飘扬,张大的嘴不知在喊些什么,「碰」的一声,首先坠落地面的是他的背,接着是他的头。 时间彷佛扭曲,空间彷佛变形,查子驍看不清周遭所有的事物,也不听见任何声音,只看见喜欢的人一动也不动地躺在热气蒸腾的马路上。 查子驍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也管不了那是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跑了过去,护在他的身边,对着路旁的陌生人大喊「快打119」,他还想多为他做点什么,却因为紧张、难过,把所学的急救步骤全都忘个精光。 被制服包裹得线条分明的胸膛还微微起伏,查子驍只知道他的心还跳动着,情绪激动得令他抽噎不已,「渡舟,你醒醒,快醒醒,求求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渡舟、渡舟……」 以往,查子驍总觉得时间流逝的速度太快了,课还没有讲完,下课铃声便响起,作业还没有改完,放学时间已到来;但巴望着救护车赶快出现的他,却度秒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刺耳的「噢咿」声宛如天籟,令他感到开心,他自动退到一侧让救护员有足够的安全空间处理患者,然后把他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 三魂丢了七魄的查子驍上救护车前看了那个醉茫茫的烂人一眼,再看着昏迷不醒的爱人,他试图冷静下来,连续深呼吸了数口气,才挤出这二句,「车子直接把他撞飞,后脑着地。」 救护员记下了,又问:「那你还好吗?」 一身狼狈的查子驍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他的心好疼、好疼。恨不得当初自己没有自作多情走过去找他,恨不得当初自己没有爱上他。 那么,这一切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你这个傻瓜。我是怕疼,但看你因为我变成这样,我的心更疼,你是不是存心让我难受,你实在太坏了,你再不睁开眼,我就要痛死了,渡舟,你捨得吗你? 无法抑制的情绪,让他潸然泪下。 三分鐘的车程算远吗? 对于和死神拔河的他而言,太遥远。 对于束手无策的他而言,也太遥远。 南渡舟被推进了急诊室,查子驍茫然地站在走道上,直到一位护理师把他拉到一旁的椅子,让他坐下。 「我帮你的伤口消毒。」她拿着棉花棒在他的肘关节轻轻滚动擦拭。 查子驍突然激动地叫了一声,吓得她棉花棒直接落地,她又拿起新的,重新动作起来。 查子驍先给派出所打了电话,然后打给简崢,「哥,我出了车祸,人在医院。」 电话那头的人简直被吓死了。「伤到哪?」 「没什么大碍。」查子驍的心如刀割,连手腕有点轻微扭伤都不自觉。 「我马上过去,警察问话不要轻易回答任何问题。」简崢就怕他官司缠身。 他火速赶来医院,发现能包扎的都包扎了,都是一些皮外伤,伤势并不严重,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谁知查子驍一看见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只能紧紧抱着他痛哭。俊俏的面孔没有了光采,泪痕交错的脸上又覆盖了一层泪水。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哭得跟孩子似的。」原本以为他是惊吓过度,情绪才如此激动,简崢轻轻抚着他的背,希望通过掌心的温度传递给他一丝安慰。「有我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对方怎么样?」 那人怎样他完全不清楚,如果凶手没死,查子驍也想告到他死。 「我要告死那个人渣。」 按查子驍这个忿恨的语气推测,肯定是对方的错,「判一个人死刑实在太难了。」 「那他凭什么自己逍遥快活,却来伤害别人,他怎么不去死一死。」 「子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简崢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的简单。 「渡舟在手术室急救,我怕……我真的怕……」他没法相信,也没法接受这个事实。「要不是他,被撞的人就是我。」 一人捨身相救,另一个也只能以身相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