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期而遇─戴沁凌(２)

    由于那间蛋糕店需要现场候位，所以週六下午我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多分鐘到达店里，可能是因为刚开幕有优惠活动的关係，店内挤满了客人，我来到店里时也是因为刚好有客人要走才幸运地有座位可以坐，看来我提早出门的决定是对的。

    我来回张望欣赏了一下店内的摆设，这是我常会有的习惯，店内的窗户是整片的落地窗所以採光明亮，桌椅和壁纸都是白色的，给人有种洁白如玉的印象。这时我的目光注意到了一个坐在角落的熟悉人影，我只瞧了一眼，就急忙地把头别了过来，因为我赫然发现林学文和他的一群朋友正坐在店内角落的位置上开怀地聊天。

    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种场合再巧遇他，这是否象徵着我和他还是存在着某种不期而遇的缘份。

    我摇了摇头把这样不可取的想法赶出脑外，同时考虑着是不是该找个理由和孙宇扬说要换约其它地点，不过我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想起徐吟姿曾说过：「当你害怕面对一个人时，表示你还很在乎他，坦然面对，是让自己走出来最重要的一步。」

    回首这段时间我的确已经慢慢放下这段感情，最明显的改变就是当我想起「林学文」这三个字时，已经不会再有那种心痛的感觉了，我相信我可以不用再避讳提起他的名字了，我今天会穿着他送我的洋装出门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已经放下了。

    我把头别过另一个方向，但眼睛的馀光还是不自觉地会注意着那个角落，甚至会觉得林学文好像也一直往我这边看，这时我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地滑着手机，实际上其实我如坐针毡。

    戴沁凌你可以的，只要能熬过这场心理试炼你便能往前跨出一大步。

    我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热茶，希望可以镇定心神

    岂料，这个时候林学文面带笑容走了过来，并很自然地举手和我打招呼，「嗨，沁凌，好久不见。」

    我当下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因为我万万没料到他会用这么自然的态度和我打招呼，好像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让人觉得尷尬的特别情感，很难想像几个月前他还用着这个声音告诉我，他很爱我。

    我认真看了他一下，发现他的外表有了些许的改变，他把原本的短发留成了中分的发型，虽然五官看起来仍旧深遂有型，但面容似乎多了几分憔悴，看起来他最近应该瘦了不少。

    我举起僵直的手，露出尷尬的笑容，「嗨，真的有一阵不见了。」

    「你也和朋友来聚餐吗？」

    「对呀，听说这间店的蛋糕很好吃。」

    林学文凝望着我两秒鐘才接着说：「你看起来气色很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他说这句话时脸上掺杂了某种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

    「你呢？最近还好吧？」

    「一切都还好，只是偶尔会有点情绪低落，可能是心里对一些事情有罣碍所导致。」

    听到他这么说时，我的心情有着那么一点点的雀跃，但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我不希望自己再对这段感情抱有任何的期待。

    「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林学文对着我笑了笑并摇摇头，「噢，也没什么，只是要毕业了，须完成的事很多，因此常感到很有压力。」

    「不用担心，你的学习能力很好，毕业后一定能找到很好的工作。」

    「嗯，希望我们未来都能幸福。」他说这句话时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这时我看到孙宇扬在停车场停好机车然后缓缓走到店门口。

    林学文的目光也同我看向店门口，「那么不打扰你用餐了，有机会再聊吧。」林学文转身要离开前又回头对我说：「这件洋装真的很适合你，好看极了。」

    「嗯，回头见。」

    我低头佯装镇定地看着菜单，内心却是一片混乱，看来我总是高估自己的心理素质。

    我脑中不断充斥着许多不必要的想法，像是我穿着这身洋装会不会让林学文觉得我还惦念着他？还有他看到孙宇扬的出现是否会感到吃味？如果真会这样，我是不是能从中得到一点优越感？但如果因为这样而感到优越，是不是显得我很可悲，因为真正放下的人应该完全不会在意这种事。

    「沁凌，你好早，看来你对这间店的蛋糕充满期待喔。」孙宇扬的声音让我从那些杂乱的思绪中抽离。

    在用餐的时候虽然没有上次聊得热络，但还算有话聊。我向他诉说了我最近的苦恼，觉得生活一成不变，缺乏所谓的新活力。他虽然没给我什么具体的建议，但无形之中还是给了我的心灵一些正能量，就像夏天的微风一样，仅管看不见，还是能感受到沁凉的舒适感。

    我们聊天的过程中我一直感觉林学文的目光不断看向我这边，虽然我一次也没有转头去确认这种感觉，但免不了还是有些在意，使得我一直不能集中精神好好聊天，好几次我都很想对孙宇扬说：「我的前男友正坐在侧边角落的位置上，在我起身走过去把蛋糕砸在他脸上之前，看要不要先换个地方吃东西。」

    然而直到最后我都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一来我不愿总是逃避着林学文，我相信自己能跨越心中的那道坎，二来我并不想让孙宇扬知道林学文也在这里而且可能还不停注视着我，至于是基于什么原因不想告诉他我也说不上来。

    林学文和他的朋友比我们早用完餐离开店内，而林学文则在走到店外后就一直站在停车场旁讲电话，直到我和孙宇扬离开店内他都还站在那里。在孙宇扬走过他面前时他的目光便直盯着孙宇扬瞧且是带有敌意的那种，孙宇扬也转头看了他好几眼，好在他们没起什么衝突，不然我可能会为了要怎么劝架而大伤脑筋。

    我一回到住处手机就传来振动，点开来看居然是林学文传讯息来。

    「今天很开心可以遇见你，足以让我忘记那场聚会有多无聊，也忘记了我到底都吃了些什么，不过同一时间却也让我想起很多事。」

    我对着那些文字发呆了好几分鐘，想不出该回他什么。坦白说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慢慢走出了失恋的低潮，也不会再去想这段感情能有什么破镜重圆的可能。

    过去的错误就留在过去就好，再回头多半可能只是重蹈覆辙，我是这么相信着。

    我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最后心想不如就当个已读不回的混蛋好了，我关掉萤幕把手机摆到一旁，过几秒鐘又拿起手机打开萤幕，这样的动作我来来回回做了好几次。

    我左思右想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回了他的讯息。

    「今天我也很开心喔，因为度过了一个很不错的约会，加上蛋糕真的很好吃。」最后还附上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贴图。

    我心想这样的回覆应该已经足够表明我的立场了吧。那封讯息已读之后一直没有回覆，让之后的一小时里我时常不停地点开手机萤幕。

    过了好一阵子我的手机又传来了振动的声音，点开萤幕发现林学文传了一个音讯档给我。我按了播放键，手机传出幽美的音乐前奏，接着便听到林学文用浑厚且带有磁性的嗓音唱着李荣浩的歌──祝你幸福。

    歌声里倾诉着某种悲伤，悠悠然然回盪在房间里。

    我听到副歌时就把它给关掉，并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真是的。」我嘴里不自觉地嘀咕。

    我拉上窗帘关掉电灯，让自己瑟缩在被子里，而林学文唱歌的馀音不停在我脑子里縈绕。记得刚交往时他常会唱情歌给我听，我仍旧记得他唱歌时那深情款款的表情。

    我吸了口气，紧咬着下唇，这次并没有再让眼泪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