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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乱糟糟,又热闹闹,凤来从那里回来只觉得自己家中过于冷清。 蓉娘去年嫁人了,穿了自己亲手设计的独一无二的婚服,他们给她准备了好几大箱子的嫁妆,张成生怕meimei在裴家受委屈一般,连零食和胭脂都塞了两箱子,蓉娘哭了,但是却是笑着的。 所以现在这个小院里就只剩下了凤来一人,快要落雪的季节,家里炭火熄了,就有点冷。 凤来点了灯,抽抽鼻子,弄来一些干草木柴把炕点上,这炕质量很好,一会儿就会热起来。 他又去点了炭盆,空荡的屋子似乎格外的冷,一个热炕不足以给他安全感。 上好的炭扔进炭盆里,很容易就点燃了,凤来盖上盖子,去院子里洗手,然后听见有人敲门。 这大半夜的,会是谁。 凤来问了一声,听见声音是熟悉的信差,便打开门,从信差手里接过一个扁扁的白瓷罐子。 他不用去想就知道这是谁送来的。 关上门回到房间,坐到炕头上,凤来打开那个白瓷罐子,愣住了。 那里面是满满一罐子半球形的寒瓜rou,每一块都只有一口大小,这些年大棚兴起来,凤来吃到了不少寒瓜,一眼就认出了这些全是瓜心最甜的那一口。 就算现在有了大棚,寒瓜也不是时时都有的,能在这个季节弄到这么多寒瓜,把每一个寒瓜最甜的一口挖出来,比不上登天也算是很难了。 凤来手有点抖,捏起一块寒瓜放进口中,清清凉凉,甘甜多汁。 他吃了两块,突然把罐子重重往炕上一放,有些生气般低声自言自语:“这寒瓜如此新鲜,定是刚挖出来不久,混账东西,人就在奉州却不来看我,为什么,为什么不亲自来看看我……” 他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然后就在满腹委屈之时,突然被人往后一拉,落入一个带着秋冬凉意的怀抱。 凤来差点吓掉魂,尖叫一声,却被一只大手摸了下巴,然后听见久违却不曾忘记过的声音在头顶低低响起,带着笑意,说:“原来你也想我了啊!” 凤来如同五雷轰顶,愣愣地站在原地,这个声音几乎每夜都会在他梦中吵吵嚷嚷地笑着闹着,虽然三年未见,但是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谁。 凤来呆若木鸡,连回头都忘了,任由那个人将手臂从自己胸前环绕,又将下巴搁在自己头顶,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这人鼻息间的热气,冷热碰撞,凤来的眼泪就开始打转转。 他听见那人说:“我一直看着你呢,只是怕你不喜欢我,不敢出来。” 凤来低声嘟囔:“梁上君子。” 身后的人笑了:“什么都好,只要你想我,我就开心。” 凤来眨眨眼睛,努力把眼泪憋回去,这会儿他缓过来了,正要转身,那两条结实的臂膀却一紧,背后人略带慌乱地说:“别看。” 凤来心中一凉,挣脱那两条胳膊,转过身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还是那张帅气的脸庞,多了些风霜感,不过是三年而已,怎么却像是经历了十几二十年,最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笑起来弯月牙儿般的眼睛,左眼,一道疤痕从上到下,狰狞醒目。 凤来惊悚地摸上那道疤,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洛小侯爷下巴上长了青色的胡茬,不太好意思地说:“去西北和鞑子干了一架,受了点伤,不过还好眼睛没事,还能看得清你。” 凤来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信里却只字不提,为什么他能轻描淡写说这样的话,眼睛里竟然还带着……歉意? 洛小侯爷手忙脚乱擦掉他的眼泪,连声说:“不怕不怕!” 凤来哭得更凶了,他怕个屁,他是心疼好嘛! 洛小侯爷拿他毫无办法,只能抱着他轻声哄着,想想那个清冷的小哥儿如今哭成这副模样,洛小侯爷竟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凤来终究是凤来,哭了一小会儿就停了,听洛小侯爷细细说他这些年南征北战,剿过匪,打过仗,一开始输了几次,后来就开始赢了,这会儿他刚从南边打了胜仗,要回京城去,顺路过来看看朝思暮想的人。 凤来听完沉默了很久,问:“是为了我吗?” 洛小侯爷担心他心理压力太大,摸着下巴说:“也不全是,我也想着重振宛平侯府威风呢。” 凤来又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如果是为了我其实不必……” “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用谁为了遮风挡雨,更不用……豁出命去。” 洛小侯爷笑了,抱着他说:“那怎么行,你可是姓凤啊,没有点底气我如何能娶你。” 凤来猛然抬头:“你知道了?” 洛小侯爷望天,眨眨眼睛,轻描淡写地说:“一开始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姓张,可是后来听说你原本和张成不是一家的,就叫凤来,我就好像懂了些什么,回京之后打听了一下,圣上十几年前因公在奉州待过几个月,回来后身边的人就换了一批,我大概也就猜到了,若不是他亲自给你取了名字,这些年你敢姓凤早就被官府千刀万剐了。” 凤来懵了,身边的人换了一批,换了一批,换了一批…… 那夜的恩客们再也没有出现过,再也没有出现过,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那人,为了保全他的性命,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