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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了个痴呆。什么也不认得,什么也不记得。他忘了他的奶奶,忘了他的画。 张决明给马博远掐了脉,实在找不到帮他的办法被邪气侵害过,能保住性命,再睁开眼看看天,就已经够运气了。 周启尊的母亲就没有他幸运,蒋秋琴虽然喘气儿,但一直躺着,闭眼闭到了死。 马博远......马博远起码还能在地上走走,用眼瞧瞧。 又或许,他这样醒过来更残忍,远不如去死干净,可谁又配下结论呢? 这么对比,就不知道这算不算悲剧。到底什么才悲剧。 不啻挣扎不休的命格罢了。 他们将马博远送进镇上的精神病院住下。小镇子,关疯子的地方没什么好条件,可就算这样,马博远也没钱住。 赵婷心善,掏出自己的存折,说她年纪大了,家里又没人,她自己一个人活,留钱也没用,总不能带进棺材里,便要给马博远付钱。 赵婷:我会经常去看他的。以前我一直想着东阳的事,那段时间难挨,连屋门都不愿意出,马博远的奶奶出那样的事,我都没有好好关心过。现在想想,真是难受。 郭青璇听不了她说这话。 郭青璇掏了一把纯白的大珍珠,死活塞给赵婷:阿姨,您拿这些去帮马博远。 郭青璇:至于您的钱,有地方花的。我会常来看你的,我来了,您买大鱼大rou,咱俩吃。 郭青璇说完还有点儿怯,颇有些丑媳妇见公婆的意思,更要命的是,她不是丑媳妇,他这儿媳妇......是妖。 看赵婷愣愣的模样,郭青璇犹豫着问:您愿意我来吗?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当然愿意。 赵婷拉着郭青璇的手:你们的身份......阿姨说实在的,现在还有点糊涂,不过没关系。你们没有吓过阿姨,也没有做过坏事,你们都是东阳的朋友,是好孩子,好孩子...... 赵婷泪含眼眶地把他们送去了车站。 在进站口一条小道拐角,周启尊又见到了先前的女乞丐是被马博远一脚踹出来试探他的女乞丐。 女乞丐还是黝黑的脸,囚首丧面,身上穿着伤痕累累的破棉袄,她好像比前几天见到时更脏了些,又好像脏到极点,更脏也分辨不出来。 周启尊在她跟前顿了脚,弯下腰,把手里提的一袋饼给她。饼是赵婷刚烙出来切好的,还热乎,想他们带到路上吃。 女乞丐接过饼,用黑色的手直接抓,抓满一把往嘴里塞。她塞饼的姿势有种兽性,像某种肮脏的野兽啃食生rou。如果她没有一张人的脸,也许没人会觉得她是个人吧。 女乞丐腮帮子鼓囊囊,她脸颊嘴唇全是油,给脏黑衬得发亮。 她朝周启尊痴痴地笑了下。刚才还觉得她吃饼像野兽,现在她弯下眼角这么一笑,竟像极了一个美好、淳朴的村妇。 周启尊干剌剌地吞咽一口唾沫,说不好心里是什么滋味。 身旁伸出一只手,是张决明的手。修长,白,好看。 张决明放了几张红票子在女乞丐跟前,女乞丐立马扔了饼,又用油黑锃亮的手去抓钱。 张决明低垂眼睛看她,有些发愣。 走吧,到时间进站检票了。周启尊对张决明说。 林眷和他们不同路,自己先走掉,但郭青璇和郭小彤却早站在车站门口,等他们一会儿了。 嗯。张决明点了下头,他转身往车站走,手臂不经意地从周启尊手臂边擦过去。 周启尊是半秒钟也没犹豫,他很自然地伸手一拽,给张决明发凉的手捞住了。 这......张决明低头看了眼,抿一抿唇,有点不好意思,这不太好吧? 他一定是和周启尊待久了,近墨者黑,没学到什么好品行。嘴上说着推诿,手上又是另一回事,软乎乎地反握住周启尊的手。 周启尊笑了。他家这朵白莲花,自从开对了池塘,得到水润,那是白得格外干净纯粹,讨人喜欢了。 不用不好意思。你不会以为郭青璇瞎,看不出我们俩的事吧?周启尊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拉着张决明往前走。 郭小彤那小兔子,脑袋还没长全乎,还看不懂这些。你更不用在意她。周启尊只拉手不解渴,又用手指不规矩地捏了几下。 但车站人多,大庭广众的......张决明吞吞吐吐。 那就更无所谓了。这么多人,谁也不认识谁,今天擦过肩,此生不再见。为什么要在乎? 周启尊突然侧过眼,看着张决明:心腔子就那么丢点儿地方,装自己的宝贝还怕不够用呢。 这话听进张决明耳朵里,比掺了蜜的毒还要命,张决明自然是本没事跟周启尊比高低,他这辈子的道行也就这样了,天资不足,永远是周启尊的手下败将。 周启尊见状,知道张决明又羞又欢喜。他想更欺负张决明一点,讨张决明更欢喜些。 于是周启尊侧过头,临张决明耳边说:决明,我告诉你个事儿。 ......嗯?张决明脚下都快打瓢儿了。 周启尊:你耳朵又红了。 张决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