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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爷就没有那么细腻了,他回了太后的几句关切后,终于找到太后擦眼泪的间隙,赶着先把木兰围场发现的惊天大事说给额娘,与最亲的人分享这不能说的隐秘,不然他快憋死了。 他来的路上还琢磨措辞来着。 原本想说:额娘,皇兄怕是养了个有违祖宗规矩的女子。又觉得说的太吓人,就预备换成,皇兄在木兰围场养了个不得见人的皇子。 结果舌头一个打结,说成了:“皇兄在木兰围场养了个见不得人的祖宗。” 把太后惊得眼泪都缩回去了。 十四爷也连忙拍了自己的嘴一下,然后才把遇见的孩子一一道来。 太后立刻反应了过来。 方才的伤感的情绪不由全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皇上这些年越发肃然帝威愈重,她再想不到皇上竟会忽发作弄人的心思,与女儿一起这样捉弄自己的亲弟弟。 也可见亲兄弟就是亲的,隔了几年未见,还是与别个不同。 于是太后只笑道:“那不是个皇子……” 十四爷急的都顾不得打断了额娘说话,眼睛一瞪还带了点军中的虎气,直接道:“额娘是没见,那孩子长得跟皇兄那个像,若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我把头拧下来!” 随即被太后拍了一巴掌在胳膊上:“瞪着眼睛要做土匪不成!哀家不管你在西北怎么霸王似的,回了京城就给哀家老老实实做人,管好你那张嘴。你皇兄是要抬举你,给你体面升亲王的,你若是一时放浪了把爵位作没了,别指望哀家替你说话。” 十四爷灰头土脸认错:怎么皇兄犯错,挨骂挨打的还是我呢? 不过太后很快与他讲明了那位‘六岁皇子’的身份,十四爷再次陷入了头脑风暴:“四哥会与我开这样的玩笑?他是这样的人?我不信!这不对!” 最终被太后说服的十四爷,从月坛云居出来的时候,还有两分震惊与麻木。直到回到圆明园附近的恂郡王府别馆,见了福晋,见了孩子们,十四爷方觉得好些。 偏生十四福晋与他玩笑道:“爷出门几年,竟没添个阿哥格格的回来?” 却见十四爷反应强烈:“爷在西北出生入死的,哪里有空弄个孩子!”十四福晋倒是惊讶于他反应这么大。 十四爷甚觉丢人,偏生此事不好说,只好自己郁闷。 如果说恂郡王有两分郁闷,那么弘历的郁闷可就大了。 回到圆明园阿哥所,弘历进了自己院子先就叫人打水沐浴,准备洗去一身尘土再去给皇祖母和皇额娘请安。 热水一烫更觉得浑身骨头疼:骑马绝对是件苦差事,只怕他今儿若是不上药油,明儿都没法走路。 边泡还不忘边问旁边捧着毛巾和澡豆的两个小太监:“圆明园里近来有什么消息吗?” 这是他特意留下的两个心腹内监。 然而主子不在园中,两个内监虽着意留神,能打听的事儿也不多,只捡了些家常事说。弘历见他们半天说不到点子上,索性直接问道:“皇阿玛原说过,六弟过了三周岁,就给他寻师傅的,如今六弟的师傅可有了?你们可打听了是谁?” 两个小内监常跟着阿哥,自然知道些眉眼高低,此时都瞥着对方,希望对方说这个坏消息,而不是自己惹恼四阿哥。 这一吞吞吐吐,弘历本就疲惫不堪登时就恼了:“连句话都不会回了?不中用就滚出去!” 两个内监连忙跪了,其中一个因捧着干净的大棉布巾,没法双手伏地磕头,只能捧着跪着,看起来颇为狼狈。还是另一个把盛着澡豆的木盒子放在地上,边不住叩头边道:“奴才该死!” 又小心回道:“六阿哥的师傅是……顾老祭酒。” 忐忑回完话后,半晌也没听见四阿哥说话。 也不知是他们的错觉,还是真过了良久,他们终于听见要四阿哥要棉巾的动静,这才忙爬起来伺候阿哥擦洗换衣裳。 等出了屋子,又有好几个宫人团团围着给他佩荷包、玉佩等物。 整个过程弘历还是一字不发,那种沉默的气场倒是让内监们觉得压力更大。 弘历正在闷声咽下这个苦涩的消息:大清依旧承袭明制保留国子监,连祭酒等官位也都保留了下来。国子监又称太学,本就是清贵要紧地,雍正三年,皇上还给老师额外加了一个管理监事大臣的职衔,与六部满汉尚书是同等品阶,可见顾八代的地位。 皇阿玛居然给六弟指了这一位,还只做启蒙师傅! 弘历这会子是骤然听到此等消息,冲击太大,没有想到以顾八代老师的年纪,实在不适合七八年后再给六阿哥当什么专门的授业师傅,如今来给稚子启蒙,每日只上一个半时辰的班,都属于返聘退休人员了 “四哥,走吧?去给皇玛姆和皇额娘请安。”弘历耽误的有点久,破天荒的是弘昼先来叫他。 两人如今算虚岁都十四了,算是正经的少年人,可以单独出门办差,此次从木兰围场回来,自然也要往太后皇后处请安。 弘历就把乱七八糟的心情按下不表,跟弘昼去了月坛云居。 太后对孙辈们都很是喜爱,一度被皇上列入‘溺爱’老太太行列,不肯跟太后吐露对弘时的安排。以往弘历也觉得皇祖母对他们都极好,便想着皇阿玛不在家,皇子一辈里三哥亦不在,倒是自己打头,该多盘桓一会儿与皇玛姆聊家常以作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