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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玄度在大梵寺院后松林的石塔上发现了印容练功时留下的手印,那手印一深一浅,一轻一重,按理说双掌击出时力道等同,虽有轻微差异,但不会这般明显,那手印表明印容的身体出现了损伤,筋脉里内力流转不畅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玄度一直都知道印容在偷偷练阿含决,阿含决凶猛霸道,凌厉非常,非一般内功心法可比,它的练成需要耗费数十年的时间,一级一级,层层递进,越到后面越难,而且需要做到心无杂念,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轻则损坏筋脉,重则伤及性命,玄度刚刚趁机给他把脉,发现印容筋脉已经有了不小的损伤,若是再练下去,恐怕性命有碍,这也是他为何一定要出来寻他的缘故,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火入魔。 明桥戾气上浮,手腕一番挣脱出来,“干你什么事!要你在这假慈悲!滚!” 话音未落,又是十七八掌铺天盖地而去。 玄度一边腾挪躲闪,一边试图劝解:“印容,我知道你报仇心切,可是你不能这样急于求成,跟我回去,把身体养好。” 两人手臂交缠,四目碰撞,明桥眼尾发红声音颤抖道:“跟你回去?你以为,还回得去吗!!!” 玄度架住明桥进攻的胳膊,挡住他的手肘,看着那双红得惊人心疼的眼睛,轻声道:“印容,你不跟我回去可以,但是至少让我留在你身边把你的伤治好。” “你把我治好,然后呢?” 玄度看着明桥的眼睛:“然后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明桥发红的眼里露出一丝讶异,他渐渐松了手上的力道,“你的意思是,你不反对我报仇了?” 随着明桥的力道放松,玄度也松开了手,他半垂下眸,并不否认。 明桥看着他,眸中神色几度变换,最后说道:“你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我身体好不好,报不报仇,其实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玄度还是不说话。 明桥看着玄度,眸中渐渐不耐,他转身,大步离去。 天黑了,一间乡野破小土地庙里,明桥和玄度相对而坐。 明桥大剌剌的靠着神台上,一腿伸直,一腿曲起。 玄度端端正正、笔笔直直的一副打坐的标准姿势坐在蒲团上,眼观鼻鼻观心。 下午的时候,玄度就像只跟屁虫一样,明桥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明桥飞,他也飞,明桥走,他也走,明桥停,他也停,明桥冷冷看着他,他就看着自己脚尖,明桥质问他,他就不做声。 “咔嚓”一声,明桥咬了一大口苹果,一边嚼一边打量着两年未见的玄度。 那苹果是明桥在土地公的供台上拿的。 “咔嚓咔嚓!”明桥咬得很大口。 玄度抬起眸,想到什么似的,拿过旁边的包袱拿出了一块白布包裹的东西,打开来,里面包着三块面饼。 玄度递给明桥一块,明桥不接,然后他就自己慢慢吃起来。 明桥吃完苹果,站起来走到门口看了看,近处一片漆黑,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火,盛夏未来,此时还无蝇虫,明桥打了个哈欠,关上门,走回神台下,又踢了个蒲团到跟前,然后两个蒲团并在一起躺了下去。 玄度看了看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宝葫芦瓶,倒出了一颗黑色药丸,“印容,服下吧。” 明桥看着他,并不接。 玄度伸了一会儿,见明桥没有要接的意思,又倒了回去,然后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的打坐。 神台上点着一截快见底的白蜡烛,昏黄微弱。 四周寂静,明桥枕着一只胳膊仰面躺着,看着头顶那张挂在梁上的蛛网。 两年多了,玄度跟从前相比轮廓更加分明,身量也更高了,但他还是那样好看,只是端坐不动的时候就像一尊冷冰冰的佛像,圣洁高远,不可亵玩。 玄度是真正的光。他曾经花费八年把明桥从潮湿幽暗的井里拉出来,让他残破不堪的心一点点的愈合,开出花,甚至生出妄想…… 十岁的明桥穿着青色的僧衣默默站在东林方丈身边,僧衣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大。 东林方丈看着这个瘦弱的孩子,不禁叹息一声。刚才帮助明桥洗澡换衣的弟子跟他禀告,说明桥身上遍布陈旧伤痕,恐怕之前遭受过虐待。 “想不到堂堂天南剑派竟然会为了内功心法这样为难一个孩子。”东林方丈摇头道。 东明大师伸手想要摸一摸明桥的头,不料明桥一脸警惕的往后缩了一下,东明大师一顿,随即道:“别怕,孩子,这里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东林方丈对身边的随侍弟子道:“福慧,这些天你先带着印容吧。” “是,师父。” 一个方脸和尚走了过来,“印容,跟我来吧。” 明桥看了他一眼,默默的跟着他离开了。 可是没过几日,福慧就跟东林方丈诉苦了: “师父,徒儿带不了他,他的性情实在古怪。徒儿给他经书,让他学习,他却整日的趴在桌上睡觉,无论徒儿怎么说,他也不改,其他弟子想找他玩,他却一脸冷冰冰的看着别人,甚至口出秽言叫别人滚,现在大伙都不愿意搭理他了,而且其他的弟子跟我说,印容晚上睡觉总是抓床板,咯吱咯吱的,吵得其他人睡不着,他们都不愿意跟印容睡一个屋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