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 第18节
他离开餐桌,往店的方向走过去,低头跟老板说了什么,隔着点儿距离,听不清。 纪司宴收回目光:“舟子最近怎么老鬼鬼祟祟的。” 石一茗头也不抬:“他不是第一天了吧,他不正常很久了,你见没见过人大冬天的在室外游泳?” 裴墨:“有啊,协同作战,渡江那种。” 三个男生笑成一团。 温盏思绪有点飘,也没听清他们在笑什么。 她食量不大,没吃多少,就感觉胃里已经塞不下任何东西。 她摘下手套打算休战,脸颊蓦地一凉。 抬起头,映着缥缈月色,商行舟长身玉立,一手拿着装小食的托盘,边上堆着一堆玻璃罐酸奶,另一只手拎着其中一瓶,悬停在她左侧脸边。 开了盖,已经插好吸管。 温盏微怔,忙不迭接过:“谢谢你。” 商行舟目光短暂地在她身上停留,也没说什么,迈动长腿走回原位。 他把托盘放到桌上,踢石一茗:“笑几把。” 石一茗随手拿起一串面筋:“笑你呢,热情的商爷。” 他含混不清,嚼了两口,皱眉:“没放辣椒么?” 在盘子里翻翻,石一茗难以置信,尖叫:“后面的小食,都没放辣椒吗?” 商行舟没什么耐心,掀起眼皮:“叫个屁,有得吃就不错了。” 他忽然有点烦,又说不清来源。 这让他更烦了。 涂初初也已经吃得八分饱,靠在温盏身上,低着头划拉手机。 看着看着,她眼睛一亮,想到另一件事:“朋友们,你们知不知道,今年运动会之后,我们校内要办一个彩虹跑活动?外校大学生也能来参加那种。” 纪司宴心里警铃大作:“你不是吧?” “是的,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涂初初笑眯眯,知道这几个人运动神经都一顶一的好,“一等奖奖品是一台徕卡小相机,你们谁得奖了,谁把相机低价卖给我,好不好。” 裴墨都不敢想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撩起眼皮看她:“你想得会不会有点太美了。” 涂初初:“送我也行的!谢谢你裴墨!你真好裴墨!” 裴墨:“……” 他沉默三秒,涂初初已经火速拉好了群:“好的!我建好群了,我这就往里面发邀请函,接受邀请就不能再反悔了!不来的是猪!” 她话音刚落,隔壁桌几个男人交换眼神,站起身,拎着酒瓶走过来。 个子都挺高,居高临下,影子投在餐桌上。 为首一个叼着根烟,眯眼问:“你是裴墨?” 裴墨冷淡地撩起眼皮,没答。 另一只手已经无声地扣在了身边的空酒瓶上。 男人懂了:“就他。”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温盏眼皮一跳,根本来不及反应。 啤酒瓶在面前碎裂,发出玻璃爆裂的响声。 纪司宴、商行舟和石一茗的身体反应几乎快过脑子,想也没想,跟着裴墨推开桌子抄家伙,转身就打起来。 身边响起其他客人的尖叫声、桌子被推倒的撞击声,温盏惊得愣在原地。 下一秒,商行舟抬手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看也不看,直直朝着她脑袋罩过来。 商行舟的气息铺天盖地。 温盏的世界陷入黑暗,心跳声变得格外明显,她被涂初初拽着后退。 伸出手,艰难地将外套从自己脸上扯下来。 然后,听到商行舟居高临下,清冷嚣张的声音。 在这一刻,有种很莫名的安全感:“别看了,找地方坐着。” 他眯了下眼,说:“等你商爷五分钟,我马上回来。” 第10章 欺负 温盏一开始以为,五分钟,是个比较狂傲夸张的说法。 但没想到,真结束得特别快。 对方四个人,体型比商行舟他们要高大很多,远看像是壮,三分钟后就发现,是虚胖。 裴墨几个人从小跟新兵打到大,没什么别的招儿,但只要打下去,没一下是虚的。 报警的电话刚挂断,惹事的人就被制服了。 夜风沁凉,灯影被风吹动。 看热闹的人在周围围了一圈,被老板挥散:“去去去!都别看热闹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商行舟小臂被酒瓶划了道口子,正往外流血。 他反剪其中一个人的胳膊,手下力道一点也没因此减轻,膝盖抵在对方背脊,透出一股慵懒的狠劲儿:“干什么的?” “哎疼疼疼——”对方换了副面孔,讨好地笑,“喝醉了,喝醉了。” 商行舟不信这套,转头看老板:“警察什么时候过来?” 老板说:“刚说出警了,估计十来分钟。” “不好意思啊,给您添麻烦了。”今天这伙人像是冲着裴墨来的,他有点奇怪,但仍然只是说,“砸坏的东西我们赔,您先等我们把这几个人弄走。” “哎,哪儿的话。”这几个都是熟客,老板见没事了,赶紧拿扫帚去收拾地上的碎片,“我这里有监控,等会儿警察来了,调给他们看。” 商行舟嘴角扯了下,没说话。 温盏抱着他的外套,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三五米的距离,她站在屋檐下,看到血迹蜿蜒着,细细一道,从他小臂流到手背。 “商行舟……”她上前,想到自己包里没有能止血的东西,又有些犹豫,“你手被划到了。” 商行舟草草看了眼,伤口不算宽,不是她提,他差点儿忘了得喊一下疼。 “没事,你站着,别过来。”但他又不想让她靠近,微皱了下眉,撇开目光,抬抬下巴,“一茗你送她俩回去,剩下的我们来解决。” 涂初初眨眨眼,再眨眨眼。 石一茗应了句“成”,把手里的闹事者交给纪司宴:“那警察要是有事儿,你们再叫我。” 他说完,转身来到俩姑娘面前,外套往肩膀上一甩:“走吧,我叫个车。” 温盏不放心:“可是,商行舟他受伤——” 石一茗:“没事,他能处理好。” 温盏忧心忡忡,被涂初初拖着,从他身后一步步走过去。 初秋深夜的天空高而远,烟火气悬浮着,在微冷的空气中徐徐飘散开。 擦肩而过时,她看到他背脊撑起衣物,像撑开一张漂亮的弓。 他没有回头。 - 温盏回到学校,踩着门禁时间进门。 她有些不安,无意识地抱着商行舟的外套走了一路,进门时是陆灿“咦”了声,问:“这谁的衣服啊?” 才迟缓地回过神:“我……一个朋友的。” 她把衣服撑开挂在椅背,手指碰到坚硬的东西。 从口袋中拿出来一看,是自己的手机。 这晚温盏有点失眠。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再睁开眼,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脑子里有个念头,一开始隐隐地,现在变得强烈,她想起今天晚上,涂初初建的那个群。 在黑暗中按亮手机屏幕,戳进微信。 群消息还停留在晚八点四十三分,建群时。 “……” 小小的沮丧一点一点浮起来,胸口好像堵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 这个时间,不管事情处理结果是什么,也该有结果了。 怎么都没人在群里讲一声…… 温盏将手机塞进枕头下,猛地拉高被子,整个人滑进去。 今晚,石一茗送她回宿舍,上楼前,两人还有一段简短的对话。 她也不傻,龙虾店里那几个人说自己喝多了发酒疯,可明明是先确认了裴墨的身份,然后才狂怒的。 所以分别时,她忍不住,问了句:“你们几个,经常招惹这种社会哥吗?” 石一茗犹豫几秒,才挠着头说:“也不是吧,我们平时,还挺安分守己的。” 就是这几秒钟的犹豫,以及这个欲盖弥彰的,挠头的动作。 让温盏更惆怅了。 所以,他们平时就是……很不安分守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