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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鹂鹂。 他没有办法拒绝鹂鹂。 殷予怀眸轻轻颤抖,直到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他浑身的一切戛然而止。 是杨三敲的门。 随着敲门声停下,门缓缓推开,殷予怀眼眸颤动了一瞬,随后缓缓地抬起了眸。 她一身烟色长裙,眸中满是温柔的笑。 殷予怀眼眸怔了怔,强行握住了手中的笔,装作不在意地写着连他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半刻钟,可能是一刻钟,殷予怀缓缓放下了笔,终于敢抬眸再向梁鹂望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那句话的,但是他嗓音很轻,他问鹂鹂:“为何要来见我?” 他静静地望着鹂鹂,看着她眼眸中温柔的笑。 那两个身影,缓缓地重叠,最后成为如今站在他眼前的梁鹂。 他眼眸有一瞬发怔,书桌下的手微微颤抖。 他突然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不是圣人,他忍不住。 他不能...起码不能,在鹂鹂面前,那么狼狈。 他在问什么呢?殷予怀手缓缓失去力气。他难道不知道鹂鹂是为何而来的吗?不,他知道。 连梦中都不能欺骗他的事情,如今鹂鹂站在他面前,眼眸满是笑意地望着他,他又如何能够欺骗自己? 鹂鹂,是为了颓玉而来。 那,与其让鹂鹂自己说,不如他说吧。 那时,殷予怀是这么想的。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清淡地眸:“答应梁小姐的事情,孤会做到的,如若是为此而来,梁小姐不必担心。” 他望着梁鹂,有一瞬间,一瞬间之中的千千万万个瞬间,他期待着梁鹂能够否认他话语中的一切。 哪怕只是一次,哪怕只是千千万万瞬中的一瞬。 他看见了鹂鹂眸中的讶异,随后她轻柔地点头,轻声说道:“我的确是为此而来。” 殷予怀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碎一次了。 但是这一刻,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落一地的声音。 他望着面前的梁鹂,那是他的鹂鹂。 他想上前抱住她。 告诉她,那些在过往中,不曾说出口的爱意。 他真的很想很想,可是一切,好像都晚了。 她说起颓玉的模样,倒映在他的脑海中。 他看见了他从前从未从鹂鹂眸中看过的能够让她欢喜的一切。 原来,他的鹂鹂爱一个人,是如此模样。 那些小院中的一切,随着那场大火,变成一片狼藉。 即便他已经翻找了整个烧毁的废院,也再寻不到过去的一切。 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切,缓缓地充斥殷予怀的胸腔。 其实他应该开心的。 他也的确是开心的。 世间没有任何消息,比他的鹂鹂还在这世间,会更让他欢喜。 所以,即便是,他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去爱另一人,他也是欢喜的。 他应该如此的。 但是,但是,为什么... 殷予怀的眸有一瞬间的颤抖,为什么他好像胸腔中被挤满得恍若要爆炸的一切,不止是...欢喜呢。 他望着面前的梁鹂,手轻轻攥紧。 那日在小巷中的一切,又开始在他脑海中上演。 他要如何放弃呢。 当他如此清醒的时刻,当他此刻能够将鹂鹂拥入怀中诉说想念的时刻,当鹂鹂就在他身前的时刻,他要如何放弃呢? 没有人教过他。 殷予怀想起身,恍惚间,却又看见那颗倒下的枯桃树。 殷予怀怔住了。 他是那颗干枯腐烂的桃树,他再没有下一个春日。 但他的鹂鹂,不是... 她会有,很多很多个四季。 殷予怀望着梁鹂,眼眸抑制不住地染了一丝哀伤,他甚至不敢露出自己丝毫的贪婪,即便只是如今心如刀割的一切,也已是他从前求之不得的梦。 他的言语带着一种梁鹂听不懂的珍重。 没有人知道,在那一瞬,他放弃了什么。 过往的一切恍若春花缓缓在殷予怀眸中绽开,最后一切定格在,梁鹂第一次说起颓玉时眸中的羞涩。 殷予怀因世间能有这般的美丽而惊叹。 他望着梁鹂,淡淡地勾起一个笑,轻声道:“好,孤应。” 他看见,鹂鹂眸中满是笑意,他好像也开心了起来。 直到门被轻声关上,他世界的一切才缓缓地黯淡起来。 随之一同黯淡的,还有殷予怀。 他缓缓放下唇边的笑,沉默地望向了门边的伞。 * 他好像变了。 他真的每天很认真地在喝药。 他又搬回了原来那个院子,一推开房间的窗,就能看见那一颗桃树。 和从前仿佛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这一颗桃树,勃勃生机,从前那一颗,满是腐烂。 从前殷予怀爱看那颗腐烂的桃树,如今也没太变,只是看的树,变成了生机勃勃的这一颗。 殷予怀有觉得自己的心缓缓静了下来。 他开始很耐心地安排后面的一切。 他要为颓玉寻一个能够让鹂鹂满意的身份。 不能太低,配不上他的鹂鹂。 不能太高,日后可能会欺负鹂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