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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容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但那老人没理会他,放下筐子走过去把偏卧的门拉紧,防贼般一点缝隙都不留。 且路过叶容的时候语气不善地啐了两句方言,叶容虽然没听懂但猜也猜得出恐怕不是什么好话。 所幸微妙僵持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刘平听到声音从后屋里过来时,一眼就看到局促地站在门口的叶容。 刘平往屋里探了一下,冲那老人喊了声爹,叶容也跟着往回看,心想原来这就是他们天天说的刘老头儿。 他还猜测这是刘平的爷爷,没想到竟是父亲,看样子这么大岁数了,大约是老来得子。 那刘老头儿连亲儿子都没理,驴脾气发作重重地把手上的东西都搁好,才骂骂咧咧地一挥手,让刘平赶紧带着人走。 刘平难为情地拉着叶容出去,搓着衣角小声道歉:“不好意思啊叶哥,俺爹脾气大,不喜欢生人,我忘记跟他说今天有客人来,他对你们没有恶意的。” 叶容偷看被抓包本就心虚,便更加不会把这事儿放心上,连声说了几次没关系,还附带着感谢了他们辛苦从城里捎来的芒果。 门外傅闻远正在把箱子往小三轮上搬,叶容想过去打搭把手却被无情拒绝了,于是只好和刘平坐在一旁的石墩上唠嗑。 叶容摆弄着石墩上木刻的象棋随口提了一句:“平娃你经常在家都做些什么?” 刘平点头,回道:“种地啊,给剧组送的土豆青菜就是自己家种的,有五六亩吧,前几天才刚收完玉米呢。”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叶容感慨了一句:“你这么小,会不会太累了,不去读书么?” 刘平略显稚气脸上好像永远没有忧愁一样,“俺爹说等牛长大了能卖个好价钱就送我去读书,家里钱不多,只够一个人去上学,我就让俺姐先去了。” 叶容却忍不住替他愁起来但先夸赞了一句:“我们平娃真是个小男子汉!” 说完又想起他家偏卧的那头牛,疑惑道:“你家的牛……怎么锁在偏卧里,那你们平时怎么睡觉?” 刘平听到叶容的问题忽然有些窘迫地垂下眼盯着自己的脚尖,好一会儿才回道:“我和俺爹在堂屋打地铺,偏卧里的牛怕丢了才锁在里面的……牛很值钱,不敢丢。” 叶容极有眼色地不再提他家里的事,想找些他感兴趣的事,三言两语之间竟发现他对他们正在拍的戏很感兴趣。 说起自己在剧组的所见所闻时,他眼里满是掩不住的光芒:“我很喜欢那个故事,叶哥,我听场务大哥们说这故事是你写的,你也太厉害了!” 叶容也乐不可支,自己的作品能被人肯定欣赏,这无疑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他迫不及待地追问着:“你喜欢这个故事?你喜欢哪里?” 刘平随着他的话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声音颤抖着,字字句句仿佛都沾染着兴奋:“他杀人居然只是为了一座神像,他想让谁死,那谁就会死,这很疯狂!” 叶容的笑意悄悄淡下来,无奈地用手指戳了戳刘平的额头,语重心长地说:“一切盲目的狂热最终都会不得善终,没有人能逃得了,这不是疯狂,这很糟糕。” 刘平仰着头听的似懂非懂。 两人说话的功夫,最后一箱芒果也装上了车,傅闻远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朝叶容招手:“容容,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 桐山疗养院,一层。 “十场四镜三次,a!” 场记板随之咔地一声落下,镜头里清晰的画面一点点推进。 冗长昏暗的走廊里,只幽幽地亮着几盏小壁灯,墙面上被涂满了各色抽象混乱的图案,那些压抑的深色调被弱光映着,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吱嘎——”韩敬推开了门。 窗边站着的人听到声音也没有回过头来,阴沉的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层中泛着层层铁锈般的暗红,不时倏忽亮起的银紫色闪电映出那人的轮廓。 “你迟到了。”轰隆的雷鸣一下压过了他的声音。 韩敬失魂落魄地走进来,神情呆滞地望着秦湛的背影,半晌才艰涩地开口,声音中满是死死压抑着的恐惧和恨意:“秦医生,我快要死了,他们要砸了我的那座神像。” 秦湛闻言转过身来,表情十分微妙的扭曲起来,天知道他有多克制才没露出狂喜的表情来,他假装惊讶道:“哦?是么?它确实很旧了,听说整个教堂都要翻新。” “你不明白。”韩敬的眼珠很久才转动一圈,整个人像是停止了思考,陷在某种绝望的情绪中无法抽离,碎碎念着,“那是我的命,我所有的爱都给了他,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会死的……” 秦湛愣了一下,继而笑得像个带着面具的小丑,皮笑rou不笑地僵着一张脸,说出的话却凌厉得宛如在摧筋断骨:“韩敬,你到底明不明白,它没有心,它只是一块石头,它不会对你哭也不会对你笑,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想,都是假的,你的爱,你的狂热,根本一文不值,因为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韩敬终于抬头看向他,在秦湛歇斯底里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力之后。 韩敬的眼神冷淡至极,话语同样也一击致命:“你以为你就不是个疯子么,装什么,032号秦湛。” 秦湛刹那面色灰白,一时想不通这么长的时间里究竟是谁在逗弄谁,所有的话都被堵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