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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味着他说的是真的,他就是这么想的。 宿玉池忽然很难过。 难过的心都要裂开了。 他从过雪城身上起来,低着头,道:很晚了,休息吧。 过雪城怔了怔,道:休息吧。 *** 过雪城不明白为什么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可以突然间疏远,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曾经爱父亲爱到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母亲,可以突然间爱上另外一个人一样。 过雪城见了太多的离离合合。山里的人都太自由了,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从不将就。正因为这样,他觉得自己一直看的很开。 从和宿玉池在一起的那天起,他就接受了有一天宿玉池会突然从他身边走开的事实。 能够拥有一段时间的美好爱情就已经足够了,人生无憾。回忆和现实一样美,甚至比现实更美好。他从不奢求。 他以为自己足够理智,也足够洒脱。 可是现在,在冷战后的第五天。过雪城突然发现,从前的心理预设,好像都是假的一样,像是一种愚蠢的自我的欺骗。 只有这一刻,对那个人入骨的思念才是真的。 对于过雪城而言,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可以有多远? 过雪城觉得,大概就像现在,他和宿玉池,明明只隔着一个石桌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十几座青山。 过雪城在没日没夜的思考一个问题。 宿玉池,对他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这个问题很难,他不知道自己要想多久,于是就一直想下去。 食不知味。 夜不能寐。 而这一切,宿玉池却是不知道的。 他只觉得,过雪城对他越来越冷漠了。 没有睡前的拥抱和醒来的亲吻,连一句哄他的话都没有。 他可以接受过雪城没那么爱他。只要一个吻,甚至一个拥抱就可以了。就可以让他溃不成军,跪地认输。 可是就连这些都没有。 没有亲吻,也没有拥抱。 他不舍得怨过雪城,他只怨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好一点,让他爱到不能自拔,为什么不能坚强一点,不要这么轻易被他宠坏。 坏到现在根本接受不了离开他的体温。 晚上的时候,过雪城熄了灯,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月亮都不见了,夜色黑成了墨。他忽然听到床下传来压抑的哭声。 与其说是哭声,不如说是抽泣。 声音很小,又压在被子里,几乎听不清楚。 如果宿玉池今晚睡着了,那他大约是听不见的。 过雪城睁开眼睛,听着床下闷闷的难以抑制抽泣声,良久,叹了一口气。 他翻身下床,走到桌子前,将灯罩取下。 一只小虫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飞走了。 过雪城看着那只虫子,明明刚刚已经飞走了,却又飞了回来,趴到了发光的灯石上。 过雪城忽然想到一个故事,叫飞蛾扑火。 从前山里人还没发现可以照明的灯石的时候,都用火光照明。 夏秋季的夜里,当火光亮起的时候,一只只飞蛾像是献祭一样地扑到火里,只剩下刺拉一声身体燃烧的声音。 那大概是它们一生之中所能发出的最响亮的声音。 生命,自由,和一瞬间的高光与美好,哪个更重要? 过雪城问自己。 耳边压抑的抽泣声已经停止了。 他叹了一口气,走到了床边,掀开了那人故意放开的被角。 宿玉池还在无声的流着泪。 过雪城低下头去,轻轻吻掉了他眼角的泪珠。 别哭了。 我心疼啊。他想。 宿玉池却哭的更厉害了。 过雪城轻轻的在他耳边,对他说:阿池,看到你哭,我的心里很难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我尽量改了,好吗他? 是非对错,善恶曲直,到这一刻过雪城才发现,原来这些都不重要。 算了吧。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何必为难自己。 宿玉池突然一把搂住了过雪城的脖子,猛地亲上了他的唇。 他在过雪城的唇上啃咬着,像是在宣泄着什么。 剧烈而沉重。 过雪城回抱住他,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罢了,宿玉池大喘着气,紧紧的搂住过雪城,趴在他的肩膀上,道:阿城,我爱你。你也爱我,对不对? 过雪城也搂紧了他的腰,良久,才听见他闷闷的声音:嗯。 我当然爱你。他想。 宿玉池好像忽然得到了解脱一样,流着眼泪笑起来。 他只要一个回复就可以。 他知道,这个人是不会撒谎的。 情深清浅,他并不在意。 而在此刻,甚至更久一点在一刻钟以前,那个在过雪城心中缠绕几天的问题也突然有了答案。 他又一次问自己,在自己心里,宿玉池究竟有多重要? 和自由一样重要。他对自己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4 23:58:56~2020-02-26 23:4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