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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重新出来,姜无忧还在院子里。 青蝉本想硬着头皮问一句她下顿想吃什么,但话到嘴边打了转,最后还是绕回肚子里。她进屋里去,找了个角落窝着。 这里横竖没有人声,静悄悄的。日渐正午,阳光也变得炽热。困倦来袭,青蝉眯了眯眼睛,慢慢睡着了。 这一觉不可谓不长,傍晚时分,青蝉才被鸟鸣吵醒,睁眼便见到一排黄色小鸟停在窗棂上,正十分有规律地轮流啼叫。它们叫声清脆婉转,小脑袋伴着节奏一左一右地摇摆,样子可爱而滑稽。青蝉兴致勃勃地走到窗边,打算近距离地看它们一看。 她一接近,那几只小鸟便扑腾起翅膀,不约而同地飞走了。与此同时,外面的鸟叫一下子热烈起来。 好像聚集了整个谷地的飞禽那样的叫声,响亮却不杂乱。青蝉出了门,天空中有大鸟盘旋,她甚至能听出那些叫声中透露出的兴奋。 ——是姜无忧?她在做什么? 青蝉满头雾水,循声往鸟叫最盛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片开阔的平地,日头西斜,余晖下的半空里,几乎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飞禽。绚丽的鸟羽流光溢彩,姜无忧低着头摆弄指尖树叶,白衣黑发,在一众鲜艳的色彩中是那样的夺目突出。 青蝉远远看着,姜无忧将树叶贴到唇瓣上,飞禽“呼啦”一下全散了开来。这无穷无尽的飞鸟在姜无忧吹出的调子里盘旋直上,几乎遮天蔽日。微弱的光线从它们大张的羽翅中漏下来,落在姜无忧肩头眉梢,她抬眸,对上了青蝉关注的视线。 青蝉站在明亮处,只觉得这是自己听过的最好听的调子了,激越澎湃,令人心潮翻涌。她如遭蛊惑,抬步踏入黑暗,不由自主地朝姜无忧走去。然而曲调却是那么短暂,她才走了几步,姜无忧就已经将树叶移开。 青蝉动了动嘴唇,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的心跳全乱了,天地如此之大,她的眼中却只能看到姜无忧。 ——姜无忧就在那里,她必须要说点什么。 青蝉提着一口气,步伐匆匆,走得目不斜视心无旁骛,迫不及待地想要说出些什么。姜无忧安静地站立着,安静地看着她的接近,然后牵唇笑了一下。 青蝉看清了她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分析她这笑中的含义,眼前突然有物事坠落,几乎是擦着脸颊,笔直地对着她的脚尖砸了下去。 青蝉下意识尖叫,硬生生刹住脚步,低头一看,从半空坠下的兔子还没有死透,蹬了几下后腿,不动了。 青蝉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姜无忧:“……” 姜无忧走过来,拎兔子的间隙里扫了青蝉一眼,青蝉面色发白,撑着草地顺了顺气,不安地问姜无忧:“怎么突然会有兔子从上面掉下来?” 姜无忧:“……” 青蝉:“……” 姜无忧居高临下瞅着她:“烤兔rou会分你一半。” 青蝉:“……” 鸟群逐渐散去,夜幕正式降临。 湖边架了篝火,兔子被烤的冒油,rou香弥漫进空气里,一个劲往青蝉鼻子里冲。青蝉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捂着肚子往后挪——她不想被姜无忧听到自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姜无忧压根没理会她的这点小心思,看着火,转着烤架翻动兔rou。她的心情应该是不错,哪怕并不十分熟练,但从处理兔子到上火烤,都没有让青蝉插手。 青蝉看着姜无忧的背影,想的却是:她也许是不信任我的手艺,所以情愿自己动手了。 这么一想,还有些许的低落,但这低落很快被“马上就能吃到姜无忧亲手烤的兔rou”给冲淡了。青蝉伸长脖子往烤架上张望,心道就算这兔rou难吃透顶,她也会把自己份的全部吃光。 …… 远远近近的夜明珠都亮了起来,夜空中繁星密布,湖水倒映着朦胧夜色,水面徐徐波动。 姜无忧割下一块兔rou,以匕首挑着往后递给青蝉。兔rouguntang不好直接下嘴,青蝉一边小心翼翼吹着气,一边讨好地对姜无忧道:“……我不知道你也会做这些。” 姜无忧:“这有何难?” 对姜无忧而言,或许真的是没什么难事吧?青蝉赞同地点头,然后开始小口吃rou。姜无忧看着她吞咽的动作,没做声,青蝉注意到了,想了想,匆忙咽下嘴里的兔rou,表示:“真不错!真好吃啊!” 姜无忧听了,理所当然道:“这是自然。” 青蝉:“你看,一点都没烤焦呢!” 姜无忧:“……” 姜无忧转过身,撕下一片兔rou慢慢嚼,嚼啊嚼,然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头。 唯一的优点就是没有烤焦的兔rou,填满了青蝉胃里每一寸的空余。青蝉克制地打了个饱嗝,由衷得对前方的姜无忧道:“姜大人,多谢你,今晚我吃的很饱。” 正在熄灭篝火的姜无忧闻言,无可无不可地“嗯”了声。 青蝉上前去帮她,又问:“那我们明天吃什么?” 姜无忧手上一顿,侧头,月光下青蝉眸色亮若星光,衬着带笑的面庞,美不胜收。 姜无忧:“明天回白鹤城。” “啊?”青蝉愣了愣,“不是有事才到这里来的吗?我们还没等到你的那位友人……” 姜无忧将最后一点火苗熄灭:“不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