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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住在陈锦征家里这么久,其实没有多少东西是自己的,收拾了毛巾牙刷茶杯之类,把衣服塞进两三个大塑料袋里,就差不多了。 程小天舍不得打的,拖着塑料袋挤公交,一路上收获了无数人的侧目和白眼。他知道自己这样占了公交车上不少地方,只好尽力把塑料袋叠起来,自己半扶半抱着,勉强站稳。 到了大拐角的时候,司机猛地打转,程小天慌忙去抓扶手,还是晚了一步,整个人向右侧冲去,脑袋在扶杆上猛撞了一下。塑料袋七歪八扭地倒了下来,结扣松开了,衣服四散了一地,掉在脏兮兮油腻腻地面的瓜子壳和烟灰烟头上。 脑门儿上“咚”的一声,程小天整个人都被撞傻了,呆坐在地上捂着额头,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其实他没有“人情冷漠”、“围观者都是不作为的看客”这样愤慨委屈的想法,纯粹就是疼的。 天知道,他有多怕疼痛。 原先还和居彬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下楼梯摔了一跤,都要疼得哭一整晚的。 他又笨,下楼梯的时候喜欢五步并作两步地跳级数,摔下楼梯不止一次。每次居彬都会一边骂他“笨死你算了”,一边轻柔地在他膝盖上涂碘伏。 旁边的人静默了十几秒,所有人默默地看着他,直到一个穿碎花雪纺衫的胖胖的中年阿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他掺了起来。 陆陆续续有人弯下腰,帮程小天把衣服一件件拾掇了起来,司机也心虚地放缓了驾驶速度。 程小天很快到了站,一边道谢一边费力地把袋子拖下去。 那扶他起来的阿姨问他需不需要帮忙,程小天慌忙拒绝了,勉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不用麻烦您啦,我家就在附近了。” 程小天在小巷子里七弯八拐,问了三四个人,才终于找到他的新家。 低矮的小楼房,外观算不上新,但也不算破旧,紧挨着一家烟火油腻的小吃店。一道浮泛着白色泡沫的水流从渠沟细细地流了出来,似乎是有人在天井旁洗衣服。 程小天拖着袋子走进去,过道很狭小,因此他必须十分用力才能拖着一堆东西困难地行进。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程小天还没来得及让路,屁股忽然就被人摸了。 第36章 程小天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向后退去。 来人是个穿着墨绿色衬衫的瘦长男人,下巴上续着一撮短胡须,看清程小天的脸之后,明显地愣了一下。 “抱,抱歉!”那男人露出有点尴尬的神色,“我认错人了。” 从程小天身后方的楼梯上走下一个穿粉色文化衫的男孩子,看见这番情景,转身就走。 男人慌忙挤上前,追了过去。 程小天看见那男孩子臭着脸踹了男人小腿一脚,男人吃痛地咧了下嘴,仰仗着楼梯灯光昏暗,嬉笑着俯身向男孩子下身摸了过去。 程小天吓了一跳,慌忙把目光收了回来。 房东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洗得黄旧的白色老头背心,嘴里时刻叼着烟,目光涣散而浑浊。 房东把他领到二楼尽头的一个小房间里,交代了一下每个月水电费的收取时间,就离开了。 程小天努力地把袋子解开,把东西都一件件摆开来,刚才在公交车上滚得灰扑扑的茶杯牙刷在洗脸池下冲洗干净,但是滚脏的衣服就没那么容易拍干净。 程小天苦恼地把脏衣服堆在洗脸盆里,束手无策地站立了一会儿,觉得房间里有些闷,于是打开门打算通一会儿风。 这栋不大的楼房里每一层都有十几间小房间,整栋楼除了一层住着房东一家,其他似乎全部都是用来出租。 程小天通着风的时候,对面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了,刚才楼下穿着粉色文化衫的男孩子懒洋洋地走了出来。 他看见程小天,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离了理了理衣领,冲程小天点了点头。 程小天慌忙说:“你好,我说新搬来的……” “谁啊,新邻居?”从对门房间里传来懒洋洋的男人声音,是刚才那个摸了程小天屁股的男人。 男孩子“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程小天尴尬地站立了一会儿,还是退了回去,关上房门。 陈锦征没有消息,辞呈无法通过,他只好还是按时按点去公司上班。 却在电梯里意外遇到了居彬那位古板严肃的新秘书。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程小天讷讷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打招呼,毕竟他们虽然认识,但是谈不上多熟,共同话题除了居彬之外别无其他,大概保持沉默还能稍微不那么尴尬。 没曾想秘书一板一眼地主动开口道:“程先生。” 程小天正紧张地看着电梯门呢,慌忙应道:“您,您好。” 秘书没看他,语气毫无波动地说:“程先生最近过得好吗。” “还,还不错……”毕竟是从前认识的人,程小天哪好意思说自己现在挤在不足十平方米的房子里,已经不得不痛下决心天天吃白馒头度日了。 “那就好。” 程小天有点尴尬,没话找话地反问:“你呢?” “我很好,”秘书不知为什么语气有些不善,“只是我们老板过得不大好。”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秘书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