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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眸色如潮水汹涌,并未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过了许久,他才涩然道:“那不是花。” “那是什么?” “没什么。”顾白婴突然打断她的话,急道:“不要告诉别人你看到刚刚的花,也不要对别人提起花的事!” 簪星鲜少看见他有如此严厉的时刻,下意识地点点头。 他还想要说话,另一头,田芳芳的声音传来:“师妹!” 他大概是刚刚修炼完,从出虹台回来,满头都是汗,招呼簪星道:“走,一起吃饭去!” 簪星应了,看向顾白婴:“师叔,你去吗?” 顾白婴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 “那我们先走一步。”田芳芳拽着簪星往食堂的方向去了。 顾白婴在原地驻足了片刻,没有回逍遥殿,转而大步走向另一个方向。 明镜殿里,弟子们正在将翻找出来的一些法器一一归类放置。魔族有可能卷土重来,这是太焱派的大事,各个殿里的弟子们都要有些法器符咒阵法在手以免发生突然情况。正收拾着,有白衣少年匆匆踏入殿门。 “七师叔。”两位弟子忙起身行礼。 顾白婴应了,一眼就看到摆在殿门口的一个白瓷花盆。他走到花盆旁边停下,目光落在花盆之中。 “师叔,这鬼首花......”其中一个弟子道。 顾白婴伸手,那方花盆倏尔落入他手中,他将花盆收进乾坤袋,对二人道:“回头大师兄问起来,就说是我拿走了。” 两个弟子道:“是。” 待顾白婴离开后,其中一个弟子不解道:“师叔刚刚拿走的那个花盆,到底是什么东西?看着怪可怕的。” 另一个弟子停下擦拭灰尘的动作,想了想:“早些年魔王鬼雕棠在人间作乱的时候,魔族为了对付修仙界,有的魔煞会伪装成宗门弟子的模样混进宗门。后来修仙界中寻到了一种花,这花在魔族眼里,是漂亮的鲜花,在人族眼里,就如眼下你我看见的那般,是一颗白骨骷髅头。宗门里常用此花来验证对方是否是魔族身份,若弟子回答说看到了花,必然是伪装的魔族。” “原来如此!”提问的弟子满脸诧然,“难怪,我刚刚就在想,为何要将一颗骷髅头放在花盆中,实在可怕。不过师叔拿走这东西做什么?” “不知道,这玩意儿后来满修仙界都在用,魔族早已知晓,就算看见了花也不会说出来的。所以想来应当是没什么用处,拿去销毁了吧。” “销毁了好。摆一颗头放这儿也瘆得慌。”小弟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对了,师兄,那花叫什么名字?” “和先前选拔赛的鬼手花相似,这个,叫鬼首花。” ...... 簪星并不知道自己白日里看见的那朵花有这么一个惊悚的名字。夜里山上起了风的时候,她坐在窗前看着自己的手。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手上的海棠印记似乎又往外延伸了一点,现在那朵形状完整的海棠摸起来有种轻微的凸出感,像是会从手心里生长出来似的。 可这些日子,她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啊。 难道现在连活着都算犯规了? 簪星伸出手,对着窗外的月光仔细瞧着掌心。红酥这些日子已经对她这种行径见怪不怪,只委婉地提醒她:“大小姐,听说这宗门里的赵仙长很会卜卦,说不准会看手相呢。” “手相.....”她心中叹息一声,可别说赵麻衣了,她这个命道,连蛇巫都看不清未来。 正惆怅着,簪星瞧见院子里走来一个人,少年身材高挑,看影子就能辨认,他似有些迟疑,在院子中间停下,徘徊在柿子树下,没有继续往这边走。 “那不是顾姑爷吗?”红酥正和弥弥玩绒团,间隙往那头瞅了一眼:“怎么不往里走了?犹犹豫豫的,该不会是来表白的吧?” 簪星:“......” 她站起身:“我出去看看。” 妙空殿簪星的院子,被红酥日日打扫,又种了许多花花草草,看着比田芳芳和牧层霄的院子要活泼许多。夏日山上星河低垂,山风拂过院落,葡萄爬满藤架,有瓜果甘甜清新的芳香弥漫出来。 蝉鸣令这夜晚显得更寂静了。 他站在树下,影子与树影几乎要融为一体。朱色的发带飘扬间,一如他此刻混乱的心事。 “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有人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顾白婴转过头,看着站在面前的簪星。 女子一身绿色纱衣,宗门里弟子衣裳样式单一,而无论男女,除了个别总是爱俏,更勿提这样年轻的姑娘。素日里衣裳没什么可打扮的,便用发簪发带时时更换好换个心情。 而簪星从来不换,是因为她根本不会。所以她总是胡乱将长发随便扎起,再敷衍地绑一个同色发带,但看久了,竟觉得明媚清爽。她脸上被“域”所伤的黑疤如今已经淡去了七成,肌肤渐渐显出原本的模样,似乎可以想象,当伤痕彻底从她脸上离开的那一刻,恢复了原本颜貌的女子是该如何的俏丽聘婷。 她从来也不为容貌自苦,被退婚了也不恼,每日高高兴兴认认真真地做该做的事。从离耳国到巫凡城,再到藏宝地,不曾见她气馁哀愁,同她在一起呆得久了,便觉得世上有些难过也不过如此。 他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将全数信任托付,所以在窥见真相的一角时,才会如此心绪难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