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杀 第12节
战兰泽面色不变,“没有。” “嗯?不可能吧。”周乔摸着下巴,“定是你只顾着赏花,根本没注意周围的动静。我明明看见了呢。” 她一边思忖着一边瘸着一只脚往林中深处走。 身后传来声音,“你受伤了?” 周乔停下脚步,这才想起自己脚腕还肿着呢。 “刚打马球时摔了下,”周乔眼睛还在四处环望,“说来也是倒霉,明明能赢的,结果那翡翠珠玉蟠龙石只能拱手让人。” “疼吗?” 周乔倏地望过来,“啊?” 战兰泽走近。 这一近,周乔便觉得此人可真是生得太高了点,高得叫人觉得压迫。 战兰泽又问了一遍:“疼不疼?” “有,有点。” 她结结巴巴,心里却如一块大石头砸进湖面般掀起水花,这是明晃晃的关心吧?jiejie就是这般问她疼不疼,jiejie是关心才这么问。 现下战兰泽也这么问,还问了两次,这不是关心是什么? 周乔当即虚弱地蹲下身摸了摸自己的脚腕,“这多走了几步,可真是越来越疼了。怎么办呢,走回马球场还有段路呢。” 说完她仰着小脸问:“战兰泽,你是要背我还是抱我啊?” 周小将军就不是个委婉的人,不出三句就把心里话给问出来了。 战兰泽轻咳一声,来北晋七年,让他说不出话的情况也只堪堪三次罢了。 第一次, 是那句“你生得这般好看,待我及笄便讨你做我夫君。” 第二次, 是那软唇覆上来,肆无忌惮地亲了他一大口之时。 第三次, 就是此刻。 虽认识得久了些,但他自认为,二人还未相熟到可以背背抱抱的地步。 周乔眼里闪着光,没想到会等来一拂轻飘飘的衣袖。 “你可以扶着。” 周乔肩膀一垮,“那还不是要我自己走回去。” 战兰泽未置一词,将手收了回去,周乔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眨巴着眼睛:“有人扶也总比没人扶要好嘛。” 周乔一路故意走得东倒西歪,一会儿假意被藤蔓绊住,一会儿又说头晕走不动了,闹闹腾腾地走了好久才走回刚刚上药的地方。 周璃正焦急地等在原地,远远便看见了周乔的身影,只是她愣了愣神,看向了战兰泽揽在周乔肩上的手。 “jiejie!” 周乔看见周璃,立刻挥了挥手。骤然肩上一松,头顶传来声音:“我就送你至此。” 周璃已经走了过来,看见战兰泽,她微微欠身:“兰泽公子好。” 战兰泽颔首。 “乔儿,你去了哪里?”周璃不好意思直接问,便委婉道:“怎么还遇见了公子?” “恰好遇见,便一同赏了花。”战兰泽一句话,连旁边的张伯和女使都愣住,赏花?周家三姑娘不看马球不闲谈吵架,居然去赏花? 那惊恐又质疑的表情叫周乔不悦,“怎么啦,我就赏不得花了?我还晓得那花叫三色堇兰,喜凉,常在初春绽放!这可是连宫里都没有的花,你们怎的还瞧不起人呢。” “既如此,多谢公子送乔儿回来,她脚腕还伤着就不见踪影,直叫人担心。”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那我便先带meimei回去了。” 见周璃要带周乔离开,战兰泽沉默一瞬,低低开口:“等等。” 周家两姐妹回过身来,都是一脸不解。周乔立刻单脚跳回战兰泽面前,“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周乔身后几人,惊奇地看见战兰泽俯身凑到周乔耳边说了什么。 听不清二人说了什么,只看见周乔点了点头,又勾勾手,叫战兰泽弯腰,她也凑上去说了什么。但战兰泽表情有些僵硬,随后才略点了头。 周乔心满意足地转身跟着周璃离开。 直至那道娇俏的身影远到看不见了,战兰泽才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经过那片林子之时脚步未停,只是有意无意间,目光撇过了林中某处。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无声无息地迅速消失。 此番马球赛什么彩头都没赢到,反倒伤了脚腕,马车声时不时发出可惜的叹息。 “好了,你就别再叹气了。”周璃也拿她没办法,“今后你常驻京中,还怕打不了马球吗?” “那不一样啊jiejie,不是每年的彩头都能同今年相比的!” 周乔看了眼自己的脚腕,“罢了,还是我自己不争气,骑了这么多年的马居然还能坠马,这下可好,顾霆尉能笑我半年!” 提起顾霆尉,周璃脸色不善。 周乔也发现了,刚刚上马车之时顾霆尉来了,嘴都没张开便见周璃拂袖上车,看都没看他一眼。 “jiejie,顾霆尉是不是又干了什么惹你不悦的事?” 周璃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难不成他又脱衣露rou了?!”周乔一拍大腿,“这yin魔色胚,净干这种不要脸的事!” 周璃没想到她能扯到这些,忙开口道:“不是那样,他……没有。” “那是为何?” “他害你坠马受伤,我怎能不气?” “啊?”周乔回想起自己坠马前的场景,忙解释:“jiejie莫要误会,你坐得远可能没瞧清楚,不是顾霆尉害我摔下去的,是我骑的那匹马似是踩了什么东西,这才将我晃了下去,顾霆尉还想拉我来着。” “竟、竟是这样?” 周璃瞬时愧疚,关心则乱,竟也不多问一句便给人定了罪。平日还教导周乔凡事不可听信一面之词一家之言,眼见也未必为真……却没想自己居然没做到。 想到顾霆尉那有口难言,来找她还要看冷眼的样子,心中莫名难忍。 “他这人受不得冤枉,所以我可得实话实说。 但周乔说着说着又义愤填膺,“jiejie你瞧我,我这人就事论事多讲道理!而那个顾霆尉蛮横不讲理,今日一上场就怒气冲冲,像是我招惹了他一般,我看今日坠马他也逃不了干系!” 说到这里,周璃总算明白了几分。 “乔儿,你……是不是答应了邀顾公子来府上吃饭?” “……啧,那我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事。”周乔挠挠头发,“我是真忘了。但我总能想起来啊,不就是吃顿饭,我还能食言不成?” “可是大哥不在,怎能随意邀请外男入府呢?乔儿,这是不合规矩的。” “哎呀jiejie,这还不简单?”周乔摇头晃脑得意洋洋,“我可是北晋大名鼎鼎的小将军,难道还有我办不到的事?” 转眼半旬过去,周乔借着脚腕伤了不去军营,在府上享受众人的百般照顾。还拉着周璃逛遍了上京城,将幼时常去的那些地方去了个遍,将那些思念的美味佳肴也尝了个遍。 天愈发暖了起来。 四月十七这日,终迎来了周乔的及笄之礼。 第14章 及笄 清晨刚至,整个西市街已十分热闹。护国将军府自十日前便开始忙碌,进进出出的人穿着宫中礼制的衣物,一言一行严谨极了,谁看了都要赞上一句不愧是皇家风范。除了宫中的公主们,能让皇后亲自命人cao办及笄之礼的,天底下恐也就周乔一个了。这就使得周小将军愈发嚣张得意。巳时刚至,已有宾客陆陆续续到了。周府上下都忙着招待宾客,唯有周乔闲来无事,守在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未出一刻钟,周乔便看见了顾府的马车缓缓驶来。“顾伯父!顾夫人!”周乔迎上前,“我今日及笄,以后可就是大人了!”顾盛远眼瞧着自己养起来的小闺女都及笄了,心中感慨,却又cao着大嗓门:“晓得了!既成了大人便不要总是偷懒,再去军营庖厨偷吃的看我怎么罚你。”周乔不依:“那饿了能不吃吗?一军主帅不让下头人吃饱,传出去要笑死人了。”顾盛远眼睛一瞪:“你平日里就是这么编排我的?是谁偷着带你去集市买酥烙饼的?”顾夫人看见周乔就心生喜欢,她拍了拍顾盛远:“好了,乔儿及笄的大喜日子,你这般疾言厉色做什么?”顾盛远这暴脾气也只有顾夫人能压住,二人刚进去,顾霆尉就过来了。他亲自拴好了自己那匹飞鸿驹,刚走过来就听见自家老爹那句去集市买酥烙饼,他俊眉一皱:“我爹还带你去买酥烙饼?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少废话,我的及笄贺礼呢?”顾霆尉如愿收到了来周府的帖子,这帖子名正言顺地邀请了顾家一家,又是皇后命人cao办的礼宴,任是谁也说不出二话。只不过顾霆尉收到的帖子与旁人收到的略有那么点不同,帖子上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贺礼不满意,休想进府。顾霆尉把一本册子递给她。周乔接过来:“就一本薄薄的册子?去去,你打道回府吧。”身后正打点贺礼的张伯看见那册子,又听见周乔的话,忙过来:“三姑娘,能否让张伯瞧瞧这册子?”周乔把册子递给他,张伯打开一看立刻便笑了,“云麾将军真是大手笔,整整两车的贺礼,礼单册子都要写不下了。”周乔根本不相信顾霆尉会这么大方,“真的假的?我可没让你送这么… 清晨刚至,整个西市街已十分热闹。 护国将军府自十日前便开始忙碌,进进出出的人穿着宫中礼制的衣物,一言一行严谨极了,谁看了都要赞上一句不愧是皇家风范。 除了宫中的公主们,能让皇后亲自命人cao办及笄之礼的,天底下恐也就周乔一个了。 这就使得周小将军愈发嚣张得意。 巳时刚至,已有宾客陆陆续续到了。周府上下都忙着招待宾客,唯有周乔闲来无事,守在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未出一刻钟,周乔便看见了顾府的马车缓缓驶来。 “顾伯父!顾夫人!”周乔迎上前,“我今日及笄,以后可就是大人了!” 顾盛远眼瞧着自己养起来的小闺女都及笄了,心中感慨,却又cao着大嗓门:“晓得了!既成了大人便不要总是偷懒,再去军营庖厨偷吃的看我怎么罚你。” 周乔不依:“那饿了能不吃吗?一军主帅不让下头人吃饱,传出去要笑死人了。” 顾盛远眼睛一瞪:“你平日里就是这么编排我的?是谁偷着带你去集市买酥烙饼的?” 顾夫人看见周乔就心生喜欢,她拍了拍顾盛远:“好了,乔儿及笄的大喜日子,你这般疾言厉色做什么?” 顾盛远这暴脾气也只有顾夫人能压住,二人刚进去,顾霆尉就过来了。 他亲自拴好了自己那匹飞鸿驹,刚走过来就听见自家老爹那句去集市买酥烙饼,他俊眉一皱:“我爹还带你去买酥烙饼?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少废话,我的及笄贺礼呢?” 顾霆尉如愿收到了来周府的帖子,这帖子名正言顺地邀请了顾家一家,又是皇后命人cao办的礼宴,任是谁也说不出二话。 只不过顾霆尉收到的帖子与旁人收到的略有那么点不同,帖子上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贺礼不满意,休想进府。 顾霆尉把一本册子递给她。 周乔接过来:“就一本薄薄的册子?去去,你打道回府吧。” 身后正打点贺礼的张伯看见那册子,又听见周乔的话,忙过来:“三姑娘,能否让张伯瞧瞧这册子?” 周乔把册子递给他,张伯打开一看立刻便笑了,“云麾将军真是大手笔,整整两车的贺礼,礼单册子都要写不下了。” 周乔根本不相信顾霆尉会这么大方,“真的假的?我可没让你送这么多啊。” “假的!”顾霆尉看见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来气,长腿一迈,越过门槛就进了周府。 周乔一双眼睛都快粘到那贺礼车上去了,流水一般的贺礼自侧门进了府。正高兴着,又看见了五驾马车自长市街方向驶向西市街,渐渐朝着这边驶来。 马车上还竖着旗,上面是大大的“贺”字。果然,马车在侧门停下,张伯立刻上前去接了册子,迅速打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