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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心不净 第70节

    那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幼稚又可笑。

    虞钦握紧了手里的提灯:“你乱逞英雄,与我何干?”

    宴云何低下脑袋:“那我半夜来书院,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口才敏捷,半点看不出已经醉得厉害。

    虞钦站起身来:“不过是半夜看到有人形迹鬼祟,过来查看罢了。”

    宴云何强撑着站起身来:“你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

    说罢他想越过虞钦,有骨气地离开,却还是高估了自己。刚才那一摔,仿佛将酒劲都摔了出来,天旋地转间,便人事不知了。

    再度睁眼,宴云何看见的是书院的床,又不像他的床。

    他撑着床起身,便发现虞钦正背对着他坐在不远处的书桌前,低头写着什么?

    宴云何起身的动静不小,但虞钦没有回头:“醒了?”

    “东西还我。”宴云何闷闷道。

    虞钦将guntang浓茶端到一旁放凉:“什么东西?”

    宴云何:“我送你的胭脂,还我。”

    虞钦没说话,宴云何也知自己无理取闹。本就羞于见到虞钦,现在又受对方三言两语的刺激,闹着笑话,实在没脸。

    话音刚落,便见虞钦起身行到一旁的柜前,从里间取出胭脂,递到宴云何身前。

    宴云何没想到虞钦真会还他,昏沉的脑海亦想不到虞钦为何真留下了胭脂,只觉得虞钦真是嫌他至极,他又何必苦苦纠缠。

    夺下胭脂,想硬气地说些什么话,又说不出来。

    却听虞钦说道:“宴云何,东林不是你可以胡闹的地方,这一回你运气好,周先生不与你计较,若是下一回你再惹出什么祸事,又该谁来帮你求情?”

    宴云何攥着那盒胭脂:“那不正合了虞公子的意,从此不必再见我。”

    虞钦嘴唇微张,好似也被宴云何激怒,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宴云何转身想走,虞钦却问:“这个模样你想去哪,还要出去惹祸?”

    “我是疯了才来见你。”宴云何低声咕哝道。

    他话说得很轻,却还是叫虞钦听见了。

    虞钦沉默一阵:“别拿前途胡闹。”

    宴云何转过头,脸上的神情很复杂,瞧着又伤心又生气,眼都红了,配合着脸上的伤处,看着更加可怜。

    “我没胡闹。”

    这事以后,人人都说他胡闹,可让宴云何再来一回,他也是不悔的。

    “大丈夫若是不能为自己心上人出头,日后还怎么见人。”

    宴云何话音刚落,便看见虞钦的眼睛缓缓睁大。

    这好似是他第一次瞧见虞钦能露出这样的表情,震惊错愕,夹杂着些许慌张。

    宴云拿着手上的胭脂,粗暴地往手里一抹,按在了虞钦的嘴唇上。

    “上一回便是这般,这里跳得很厉害。”

    染了胭脂的手,按在胸膛处,弄脏了衣裳,他却不在乎。

    宴云何呆呆地望着虞钦:“你知道我那时候想做什么吗?”

    虞钦退了一步,他看着不想知道,醉了的宴云何,却容不得他闪躲。

    他上前一步,狠狠往上一撞。

    莽撞的,心动的,鲜活又浓烈地亲吻,带着血的味道。

    宴云何捂着肿胀的嘴唇,皱眉后退:“好疼啊。”

    虞钦的嘴唇有胭脂,有鲜血,斑驳在脸上,亦掩不住此刻泛起了红潮。

    “梦里怎么会……这么疼啊?”

    第七十八章

    原来那竟不是梦?宴云何只记得当年他是在永安侯府醒来,脸上鼻青脸肿,嘴唇也破了,据宋文所说,是从床上摔下来给摔伤的。

    后来因为喝酒一事,宴云何又被永安侯狠狠罚了一场。

    那夜同虞钦的亲吻,逐渐变得像梦一场。

    他回到东林以后,虞钦仍像从前那般冷淡,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宴云何真的趁醉冒犯了虞钦,他想以虞钦的性子,待他回到东林,不杀了他才怪。

    正因虞钦没有任何反应,反倒叫宴云何认定了那不过是场梦。

    现在宴云何才知道,这非但不是一场梦,而虞钦原来早在十年前,便知道他心仪于他?!

    他们的第一次亲吻,竟这样早就发生了?!

    宴云何震惊又错愕:“虞钦,你怎么这般能忍,我都趁醉亲了你,你竟然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瞒我瞒了这样久!”

    虞钦见他模样,便知道这人已经将当年的事情尽数想起:“是你将它当作一场梦,我不过是配合你罢了。”

    宴云何回过神来,渐渐觉出不对:“寒初,你瞒着这事,可是因那时便已对我动心?”

    虞钦却道:“什么心,杀心吗?”

    宴云何噎住了,这么想想也是,那时觊觎虞钦的这么多,还没谁像他那样胆大包天,动手动脚。

    虽是自己做错了,但虞钦怎的这么老实,连哄哄他也不愿意,他垂头丧气道:“我错了。”

    这一场迟到十年的酒后算账,却从今夜才开始清算。

    虞钦问他:“何错之有?”

    宴云何老实道:“不该酒后轻薄于你。”

    虞钦颔首,那模样瞧着与当年教训宴云何的夫子,一般无二:“日后不许过多饮酒。”

    宴云何忙抬头:“可是出门应酬,难免有饮酒的时候。我并非不想答应你,只是答应以后若是做不到,岂不叫你失望?”

    “所以我只是让你不要贪杯,没叫你不许饮酒。”虞钦说道。

    宴云何刚挺直的腰板,又缓缓弯了下去:“好,日后不会了。”

    虞钦见他模样低落,叹了口气:“我观你身上旧伤累累,饮酒对此有害无益。”

    宴云何听着这话,心头又满涨起来,他惯来好哄,刚想笑着说点什么,便听虞钦道:“从前你是酒后寻我,若是日后寻旁的人呢?”

    “怎会!”宴云何瞪大眼:“你不能污蔑我,我定是都找了你,没有别人!”

    虞钦挑起眉梢:“你在边境那些年,可有醉过。”

    宴云何立即道:“就是醉了,也有成安在旁照料,没听他说过我有酒后乱跑的事。”

    听到这里,虞钦眉眼微动:“赵成安?”

    “嗯,成安是我最好的兄弟,性子也好,模样也俊,在我们营里很受欢迎,多的是人想把自家女眷许配给他。”宴云何兴高采烈道。

    哪知虞钦竟听着听着,神情淡了下来:“看来你觉得他很好。”

    宴云何的神经前所未有地绷紧了,他敏锐地嗅到了不对,当即说道:“嗯……其实也没那么好,我与他就是脾性相投。”

    “还互为知己。”虞钦不紧不慢地补充了后半句。

    宴云何快被冤死了,总觉得今晚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

    他忙摆手道:“也不能说是知己,不到那种程度。”

    “说笑罢了,你怎么如此认真。”虞钦口风一转,很是淡然道。

    可怜宴云何在这冬夜,连额上的汗水都给逼出来了,他小心地瞧着虞钦:“你当真没有生气?”

    说实话,虞钦在宴云何眼中,自然是千好万好的。

    但宴云何也没被爱意蒙蔽了双眼,当初便知道这是个心狠美人,即便如此,但他就爱他这模样。

    也爱他气性大,为他吃味的样子。

    “若是事事都要生气,那在下真要未老先衰了。”虞钦道。

    宴云何想到他招惹虞钦这么多回,的确时时叫人生气,说的那些话也很不好听。

    尤其是回京以后,虞钦都被他刺得同他动了几回手了,想想就背脊发麻。

    宴云何立刻讨饶道:“寒初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从前不懂事。日后你指东我绝不往西,事事都听你的。”

    “此话当真?”虞钦问道。

    宴云何顿了半晌,才换了措辞:“嗯,如果你说的有道理,我就听你的。”

    虞钦终是露出了今晚的第一次笑,宴云何的心也随着他的笑容,软得一塌糊涂。

    若是能时时叫虞钦开怀,那他做什么都可以。

    虞钦很快便敛了笑意:“我该回去了,你好好歇息,若是有事,记得城南桃花。”

    宴云何颇有些依依不舍,他望着虞钦:“过两日便要开始准备冬狩,到时候忙起来,或许就不能像如此这般日日相见了。”

    虞钦闻言,却还是起身来到门边。宴云何随在他身后,送他出去。

    哪知虞钦走到门边,却又停下脚步:“要是我留宿侯府,被旁人察觉,于你是否有碍?”

    宴云何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不知如何是好,忙道:“怎么会,你要是肯留下来,我会安排好一切,不妨事得。”

    虞钦将门缓缓合上:“那今夜便麻烦淮阳了。”

    宋文本就随时在外候命,已经有些发困。

    宴云何突然吩咐要用水,他还揉着眼睛道:“大人,你不是早就梳洗过了吗?”

    说完他突然脸就红了,结巴道:“大、大人,你怎么如此大胆!”

    宴云何对准他的额心,弹了一记。他手劲大,弹得宋文脑瓜子嗡嗡作响。